衣冠谋冢欧阳少羽

第10章 天墉风云·血染旧地

清漪园竹影婆娑的静谧,被一阵由远及近、如同滚地惊雷般的脚步声彻底撕碎!急促、杂乱、带着濒死般的喘息,直扑临水轩榭而来。


 “大人!巡察使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守门的衙役阻拦不及,一个身着府衙皂衣的捕快,面如金纸,汗如雨下,几乎是撞开了门扉,踉跄着扑倒在书房冰冷的地面上。他浑身筛糠般抖着,声音撕裂般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大人!来…来财客栈…出人命了!阿福…阿福他…死了!死得…太惨了!天爷啊…”


 “阿福?”穆之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衣袖带倒,清冽的茶水蜿蜒流淌,如同不祥的预兆。他眼中寒光如电,瞬间刺穿了书房的暖意——那个昨日还被他派去府衙递送密报、眼神机灵手脚勤快的小厮?“怎么回事?说清楚!”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


 “在…在后院柴房!”捕快语无伦次,仿佛那恐怖的景象仍在眼前灼烧,“掌柜老钱报的案!小的…小的奉命去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啊大人!浑身是血…没一块好皮肉…像是…像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太…太吓人了!知府大人魂儿都吓飞了,让小的…火速来请您过去主持大局!说只有您能镇住这邪性的场面!”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窗外深秋的夜风更刺骨,瞬间席卷了整个书房!婉儿脸色骤变,指尖一松,沉重的药箱“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里面的瓶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陆羽柔捻着银针的纤手骤然停滞,针尖在烛火下反射出一点冷冽的寒星。竹林空地,一直闭目假寐的轩辕一刀,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开,枯槁的手掌无声地按在了腰间那柄古朴刀柄的鲨鱼皮鞘上,一股沉凝如山的煞气隐隐透出。门口,阿月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一双黑瞳深不见底,冰冷如万载玄冰,锁定了地上颤抖的捕快。


 “备马!”穆之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立刻去来财客栈!”


 **血染柴房**


 暮色如打翻的墨缸,浓稠地浸透了天墉城西区的每一寸砖瓦。来财客栈门前,两盏破旧的“气死风灯”在凛冽的寒风中疯狂摇曳,昏黄的光晕被撕扯成碎片,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扭曲、跳动、如同鬼爪般的阴影。客栈大堂内,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掌柜老钱瘫坐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几个伙计蜷缩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眼神惊恐,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府衙的衙役们手持明晃晃的腰刀,封锁了前后门和通往后院的通道,人人脸色铁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大堂里每一个可疑的身影,那凝重中分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柴房里的景象,足以让最胆大的汉子做上几晚噩梦。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骤然停在客栈门前。穆之一行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踏入大堂。老钱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涕泪横流,语不成句:“穆…穆青天!您…您可算来了!阿福…阿福他…在后头…造孽啊…”他指着通往后厨的方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带路!”穆之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大堂内每一张惊惶不安的脸。


 穿过弥漫着食物残羹气味的后厨,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油腻腻的木门,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柴草腐朽的霉变气息,如同无形的恶兽,猛地扑鼻而来!后院不大,堆着杂物,一口枯井,柴房的门虚掩着,昏黄摇曳的灯光从门缝里艰难地挤出,在地面投下一道扭曲的光带,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穆之伸手,缓缓推开了柴房的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眼前的景象,让紧随其后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窒!


 狭小的柴房内,杂物散乱一地。阿福蜷缩在角落一堆被染透的柴草上,身体以一种极度痛苦和徒劳挣扎后的姿态扭曲僵直。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球暴凸,瞳孔放大到极限,死死地凝固着一种混合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无声的惨叫黑洞,嘴角残留着干涸的白沫和暗红色的血渍,仿佛临死前咬碎了舌头。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手,十指如钩,深深抠入身下的泥土和柴草之中,指甲尽数翻裂、脱落,指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血污、泥垢和细小的木屑——那是怎样的绝望挣扎才能留下的痕迹!


 而他的身体……那件单薄的粗布短衫几乎成了浸透鲜血的破布条,勉强挂在身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层层叠叠的伤痕!鞭痕如同毒蛇烙印,烙铁的烫伤焦黑狰狞,锐器划开的血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尤其是胸口、腹部和大腿内侧这些敏感部位,几处最深的刀伤如同恶毒的狞笑,暗红色的肌肉和惨白的筋膜暴露在外,凝固的血液将身下大片的柴草浸染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暗黑色!这绝非简单的杀人,而是一场活生生的、极尽残忍之能事的凌迟逼供!空气里弥漫着死亡和浓稠血腥的铁锈味,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