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墉风云·血染旧地(第2页)
柴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放在破木墩上的油灯,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墙壁上斑驳的血迹和扭曲的影子拉长、晃动,如同无数窥视的鬼魅。
婉儿强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和指尖的颤抖,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她避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仔细检查尸体的僵硬程度、尸斑分布和眼底情况。“死亡时间…大约在两个时辰前,也就是酉时末戌时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专业素养让她迅速冷静,“死因…极可能是剧痛引发的心力衰竭,或最终失血过多。他体内有东西!”她敏锐的目光捕捉到阿福嘴角的白沫,指尖银针如灵蛇探出,轻点其上,针尖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幽蓝色光泽!“是‘蚀心散’!此毒阴狠,能数倍放大中毒者的痛觉神经感知!”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脏——这意味着阿福在死前,承受的痛苦远超常人想象。
穆之脸色铁青,下颌线绷紧,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冰封的深渊!他强压着翻涌的怒火,锐利的目光如同梳篦,一寸寸扫过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柴房。门窗完好无损,内部木栓闩着。地面上脚印杂乱,除了阿福剧烈挣扎蹬踹的痕迹,还有几处模糊不清、带着泥泞的成年男子尺码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口。角落的柴堆被翻动过,散落一地。一个破旧的、原本可能装着杂物的木箱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
“凶手…在逼问东西!”陆羽柔清冷的声音响起,桃花眼扫过被撬的木箱和满地的挣扎痕迹,如同结了一层寒霜。
“阿福只是个小厮…”穆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除非…他无意中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或者…他身上带着凶手想要的东西!”他最后一句,目光再次落在那空荡荡的木箱上。
客栈大堂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压抑得令人窒息。所有住客和伙计都被衙役集中看管在此,人人脸上写满了惊惧、茫然和不安。衙役们紧握刀柄,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穆之等人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如同几尊冰冷的雕像,冷眼观察着大堂内的众生相。
住客约七八人,神态各异:
行商王胖子:身材臃肿,穿着褐色绸缎员外袍,此刻正不停地用一方汗巾擦拭着油光锃亮的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嘴里反复念叨着“晦气”、“倒霉”,眼神飘忽,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落魄书生李秀才:面白无须,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半旧的藤编书箱,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躲闪游离,身体微微发抖,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背诵什么文章壮胆。
走镖的赵镖头及其随从:赵镖头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一身褐色短打劲装,腰间挎着厚背砍刀。他眼神锐利警惕,带着一种江湖人特有的戒备,与身后两名同样精悍、沉默不语的镖师紧紧坐在一起,形成一个防御的小圈子。他们目光沉稳,打量着衙役和穆之等人,并无太多惧色,更多是审视。
一对老夫妇:衣着朴素,料子是乡间常见的土布,补丁摞着补丁。老妇人紧紧依偎着老伴,低声啜泣,身体抖个不停。老头则一脸愁苦,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老妇的手,不住地叹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悯和惊恐。
独行黑衣女子沈木兰:她独自坐在最靠窗的角落一张方凳上,与其他人保持着明显的距离。面容清秀,线条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冷峻。一身毫无装饰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精干的身形,背后用黑布严密包裹着一柄长剑,只露出乌木剑柄。她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仿佛大堂内的骚乱和弥漫的恐惧都与她无关。衙役上前盘问时,她只抬眼淡淡瞥了一下,声音清冷无波:“沈木兰,江湖散人。来天墉城访友未遇,暂住于此。”再无多言。此人正是剑宗高手,化名潜入。穆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她气息内敛如古井,眼神锐利如鹰隼,看似随意而坐,实则全身肌肉线条流畅紧绷,坐姿隐含着随时可以暴起的戒备姿态。背上那被黑布包裹的长剑,即便隔着布料,也隐隐透出一股令人皮肤刺痛的锋锐之气。在这人人自危的环境中,她的镇定显得格外反常,甚至诡异。
“昨夜戌时三刻至子时,命案发生前后,你们都在何处?可有人证?”捕头厉声喝问,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众人七嘴八舌地辩解起来。王胖子声称在房里算账,无人作证。李秀才说在房中苦读,也无人能证明。赵镖头三人互相作证说一直在房中商议明日行程。老夫妇彼此搀扶,证明对方就在身边。轮到沈木兰,她眼皮都未抬:“在房中打坐调息,无人打扰。”声音依旧清冷平淡,自然无人能为其作证。
盘问陷入了僵局。每个人的说辞都似乎合理,却又都缺乏确凿的旁证,尤其是那独来独往的沈木兰和行迹可疑的王胖子、李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