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军初成(第3页)

 

巨大的后坐力如同重锤,猛地撞击着肩膀,即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和姿势准备,也让初次体验的新兵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震,枪口微微上跳!

 

远处作为目标的沙袋或土坡,被威力强大的7.62弹头击中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沙土或填料**猛然炸开一个个碗口大的坑洞,烟尘弥漫!

 

射击完毕,按命令拉动拉机柄退出弹膛内可能残留的滚烫弹壳(,再次严格验枪,并在教官监督下,仔细搜寻、回收每一颗滚烫的黄铜弹壳。

 

看着远处被子弹轻易撕开的沙袋或炸开的土坑,感受着肩膀残留的酸麻胀痛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硝烟辛辣味,新兵们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手中武器那令人敬畏的、摧枯拉朽般的毁灭性威力。

 

这不再是技能书里抽象的图文,而是切肤的震撼,是足以让任何身披重甲的吐蕃勇士瞬间毙命的、彻底改变战场规则的力量!

 

一股混合着极度兴奋、灵魂震颤以及对自身掌握此等力量而产生的无比自信,在胸中汹涌澎湃。

 

在严酷到近乎折磨的体能训练、枯燥却必须分毫不差的队列训练,以及这颠覆认知、要求极度精细的武器操作与维护训练中,在“玄武”系统近乎无限量提供的、足以让疏勒城内守军眼红到滴血的充足后勤保障下,这群一个月前还如同风中残烛、面黄肌瘦的乌合之众,正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惊人蜕变。

 

他们的眼神,褪去了最初的茫然、怯懦和市井的油滑,变得如同戈壁上盘旋的鹰隼般锐利、沉静而坚定,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和对纪律的敬畏。

 

原本松垮无力、肋骨可见的身体,在充足营养和高强度锻炼下,肌肉如同岩石般块垒分明地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黝黑的皮肤下,涌动着蓬勃的生命力。动作变得敏捷有力,行走坐卧间都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军人气质。

 

更重要的是,他们学会了服从。那刻入骨髓的队列条令,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令行禁止,什么叫整齐划一。

 

教官的口令就是最高意志,不容置疑,不容拖延。

 

他们也学会了团队协作。

 

在翻越障碍时互相搭手,在负重越野时互相鼓劲,在武器训练时互相提醒安全规则。

 

一人犯错,全班受罚的连坐制度,让他们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同袍一体,荣辱与共”。

 

他们更学会了在极端困境下坚持。当体能训练达到极限,肺部如同火烧,双腿灌铅般沉重时,是教官的怒吼、身边同伴粗重的喘息以及心中那份“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执念,支撑着他们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突破自我。

 

李嗣业也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锻造之中。

 

他不再是那个仅凭一腔血勇和家传武艺就想冲锋陷阵的少年郎。

 

在方振刻意的引导和重点栽培下,他开始接触并努力理解更深奥、更颠覆性的军事思想。

 

训练间隙或夜晚的篝火旁,方振会就地取材,用树枝在沙地上勾画,或用石块堆砌出简易的疏勒城及周边地形沙盘。

 

“嗣业,你看。”方振指着沙盘上代表疏勒城墙的土埂,“假设你是吐蕃主将,拥兵万余,其中骑兵三千。你会选择从哪个方向主攻?兵力如何梯次配置?攻城器械如何使用?”

 

李嗣业蹙紧剑眉,结合自己过去在安西军中的见闻和方振平日灌输的理念,思索着回答:“若我是吐蕃主将…当以西门或北门为主攻。西门地势稍缓,便于大型攻城器械展开;北门临近水源,若攻下可断我军民饮水…当先以辅兵驱赶奴工填平壕沟,消耗我滚木擂石箭矢…再以精锐步卒持大盾,掩护冲车、云梯抵近城墙…待打开缺口,再投入重甲精锐突击…骑兵则游弋于侧翼,防备援军或追杀溃兵…”

 

方振不置可否,拿起几块小石子,在沙盘上代表城墙的位置,按照一定的间隔摆放:“这是守城方的传统布防。兵力均匀分散,处处设防,实则处处薄弱。面对敌人集中优势兵力的重点突破,极易被一点击破,全线崩溃。”

 

他拿起代表甘泉营新军的几块小石子,在沙盘上疏勒城外围的几处关键隘口和高地重重落下:“而我们,未来可能的战法,是依托有利地形,构筑纵深梯次防御阵地!比如,在此高地设立核心火力支撑点,配置数挺‘五六式班用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网,覆盖敌军必经之路!”

 

他手指移动:“在此谷口,设立前沿警戒阵地,配置狙击手和精确射手,利用步枪的远射程,在敌军接近前就大量杀伤其军官、传令兵和器械操作手,迟滞其行动,打乱其部署!”

 

“在此侧翼,隐蔽部署一支机动预备队,装备自动火器。待敌军主力被正面火力吸引、攻势受挫、队形混乱或疲惫之时,突然从其侧翼或后方发起迅猛突击!以绝对的火力密度,在短时间内对其造成毁灭性打击!这就是以点控面,以机动兵力打歼灭战!”

 

方振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凌厉的弧线:“记住!战争不再是城墙下的血肉磨坊!不再是匹夫之勇的堆砌!它是智慧、意志、情报和绝对力量优势的综合较量!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要懂得审时度势,精确计算敌我力量对比;要懂得扬长避短,用我们的火力优势抵消敌人的数量优势;更要懂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每一颗子弹,都要追求最大的杀伤效益!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无比珍贵!”

 

这些全新的概念——火力密度、梯次配置、纵深防御、机动突击、精确杀伤、歼灭战思想…

 

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冲击着李嗣业过去所认知的战争模式。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思考着,努力将这些超越时代的军事思想与自己熟悉的安西地理环境相结合。

 

一扇通往现代战争指挥艺术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

 

他对援助团的能力,从最初的震惊、敬畏,逐渐转变为一种发自内心的、近乎信仰般的敬佩和信赖。

 

他深刻地认识到,方振、魏廷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安平”,掌握的力量和知识,是这片黑暗绝境中,安西唯一的、真正的希望之光。

 

随着人员初步整训完成,甘泉营的组织架构也清晰地建立并落实起来。

 

基本单位:班。十名士兵为一班,设班长一名,副班长一名。班长由援助团老兵或表现极其优异、领悟力强的新兵担任。副班长通常由有从军经验或组织能力强的士兵担任。班长负责本班的训练、纪律、战斗指挥和武器管理。副班长协助班长,并负责本班的思想沟通和生活管理。

 

中级单位:排。三个班为一个排,设排长一名,通常由援助团资深老兵担任。排长负责协调三个班的训练和行动,执行上级战术命令,是基层战术的核心执行者。

 

高级单位:连。三个排(约90人)加上一个由排部直属的、包含通讯、卫生、炊事的连部班,组成一个加强连级单位,称为“甘泉大队”。设大队长一名,副大队长一名。

 

李嗣业名义上担任甘泉营营官,负责全营的行政管理、对外联络、思想鼓动以及代表这支队伍。

 

但在军事指挥和训练核心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灵魂和大脑是方振。

 

援助团的老兵们,如同坚韧的钢筋,被精心安插到整个架构的关节处。

 

除了担任关键的班长、排长职位,他们还在连部担任教官、军械员、后勤协调员。

 

他们不仅手把手地教导新兵战斗技能,更在日常点滴中,将现代军队的绝对服从、时间观念、保密意识、团队协作精神以及建立在技术优势上的自信,潜移默化地根植于这支新生军队的骨髓之中。

 

王忠,这位忠心耿耿、经验丰富的老兵,被任命为副营官,主要协助李嗣业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新兵的思想动态跟踪、内部纪律的维持,并负责与疏勒镇内线的秘密联络,是李嗣业不可或缺的臂膀和稳定器。

 

一个月后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戈壁的薄雾,洒在甘泉村简陋的训练场上时,第一批完成初步整训的九十六名新兵,身着统一发放的、结实耐磨的灰色粗布训练服,如同九十六棵扎根于沙地的青松,昂首挺胸,列成三个整齐的方阵。

 

他们眼神锐利,精神饱满,胸膛挺起,浑身散发着一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锐气与经过铁火淬炼后的沉稳自信。

 

与一个月前那支衣衫褴褛、萎靡不振的乌合之众相比,已然脱胎换骨,判若云泥!

 

方振一身利落的深灰色劲装,如同标枪般矗立在点兵台上。

 

魏廷站在他身侧,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李嗣业和王忠则肃立在方阵最前方。

 

“立——正!” 方振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刷!” 一声整齐划一的、如同刀切般的靠脚声响起!九十六双脚跟并拢,挺胸收腹,目光如电般瞬间聚焦于前方!整个方阵纹丝不动,只有戈壁的风掠过衣襟的猎猎声。

 

“向右看——齐!” 命令再下。

 

“唰!唰!唰!” 密集而短促的碎步调整声响起,排面瞬间如同拉直的墨线般整齐划一,所有人头颈向右转45度,目光锐利地看向右侧基准兵。

 

“向前——看!” 头颈回转,目光再次平视前方,锐利如初。

 

“报数!”

 

“一!”

 

“二!”

 

“三!”

 

“四!”

 

……

 

洪亮、短促、充满力量与自信的报数声,如同一声声战鼓,在甘泉村上空铿锵有力地回荡、叠加,最终汇聚成一股初具雏形、却已显露峥嵘的磅礴气势!

 

李嗣业站在队伍最前列,感受着身后那九十六道如同实质般的、凝聚着力量与信念的目光,看着眼前这支由他亲手招募、共同流汗流血、一同经历震撼与蜕变的新军,胸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澎湃心潮。

 

自豪、激动、责任、还有一丝夙愿得偿的酸楚……百感交集。

 

他仿佛看到了一簇在干枯死寂的戈壁滩上顽强点燃的星火,此刻已熊熊燃烧,正积蓄着足以燎原、焚尽一切魑魅魍魉的磅礴能量!安西的火种,未曾熄灭!

 

方振冷峻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沉稳而内敛的笑意,如同冰封河面下涌动的暖流。

 

虽然眼前这支队伍,规模不过一个加强连,装备也仅仅是最基础的步枪,训练时间更是短暂。

 

但这支在绝境中秘密诞生、融合了超越时代的技术力量与安西不屈意志的崭新军队,其严整的纪律、高昂的士气、初步掌握的先进武器操作以及开始萌芽的现代战术思维,都清晰地昭示着一个坚实而充满无限希望的开端。

 

他知道,这把在甘泉村淬炼出的、名为“新军”的利剑,其锋刃虽初成,却已注定将成为撬动安西死局、乃至震撼整个时代棋盘的、最关键的那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