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军初成(第2页)
一传十，十传百。甘泉村这个隐秘的据点，如同在绝望的戈壁中突然出现的绿洲，又像一块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巨大磁石，源源不断地将周边那些心怀不甘、渴望改变、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灵魂吸引过来。
汉人流民为了活下去，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为死去的亲人复仇；
异族百姓为了摆脱被奴役的命运，为了部族血脉的延续；
散兵游勇为了重拾军人的尊严，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废物，为了那份在胸腔深处未曾熄灭的战斗意志。
短短十数日，甘泉村这片小小的洼地，便汇聚了近百名形形色色、操着不同口音、穿着破烂衣裳的新兵。他们成分复杂，彼此间甚至语言不通，但眼中大多闪烁着一种共同的东西——那是对“活下去”和“变得强大”的深切渴望，是绝望深渊中被重新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光。
方振站在临时清理出的、用夯实的沙土铺就的简陋训练场上，目光如寒冰般扫过眼前这群站得歪歪扭扭、衣衫褴褛、面带菜色却眼神深处隐隐藏着一股子韧劲和野性的“新兵”。
他表情依旧冷硬如铁，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这些人，便是安西未来燎原烈火的初生火种，是他在此绝地落下的第一枚关键棋子。
“从今日起！”
方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过了戈壁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新兵的耳中，震得他们心神一凛，“你们，便是安平军预备役，甘泉营的一员！你们之前的身份——是农夫、是牧民、是匠人、是兵痞、还是流民——都已成过往云烟！在这里，在这杆旗帜下，”他指向旁边刚刚竖起的一面简单的、没有任何纹饰的深灰色营旗，“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士兵！”
他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每一张脸上：“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为了那一口能填饱肚子的饭！为了身上一件能御寒的衣！为了头顶一片能遮雨的瓦！为了不再像猪狗一样被人随意宰割欺凌！这些，我方振，代表安平，都可以给你们！而且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森寒：“但前提是，你们必须蜕变成一名真正的、合格的士兵！做到令行禁止，绝对的服从！做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得起世间最苦的磨练！做到面对刀山火海，面无惧色，敢于牺牲！”
这番直白、冷酷却又充满力量与诱惑的训话，像重锤般砸在新兵们的心上，让他们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紧接着，便是颠覆他们认知的“技能书”启蒙时刻。
魏廷手持一本深蓝色封面、材质奇特的书籍走上前，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此乃《基础队列条令》。”
他将书册展示给众人，“此非凡间俗物。你们只需以手触摸书页，凝神静气，摒除杂念，心中默念‘学习’，书中关于如何站立、如何行走、如何听从号令、如何协同如一的知识，便会直接烙印于尔等脑海之中。”
新兵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这简直比神婆跳大神还要离奇！
但当他们看到站在方振身旁的李嗣业和王忠都神情肃穆、肯定地点头时，心中的疑虑被巨大的好奇和一丝莫名的期待所取代。
张狗蛋被第一个叫上前。他紧张地搓了搓粗糙肮脏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轻轻触碰在那本散发着淡淡奇异墨香的书页上。按照魏廷的指点，他闭上眼睛，努力驱散脑中纷乱的念头，心中默念：“学习！”
就在默念完成的刹那！
一股清凉、如同山涧溪流般的气息，猛地从指尖涌入，直冲脑海深处！
“嗡——！”
张狗蛋只觉得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温柔而有力地“撞”了一下！无数清晰无比的动作影像、分解要领、口令含义、步伐节奏、呼吸配合的要点……如同奔腾的江河般瞬间涌入、被理解、被牢牢烙印在他的意识之中！
那些原本陌生拗口的“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报数”、“齐步走”、“跑步走”……此刻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仿佛他早已演练了千百遍！
张狗蛋猛地睁开眼，几乎是本能地，双脚“啪”地一声并拢，腰杆瞬间挺得笔直，下巴微收，目光平视前方——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立正姿势！
“这……这……”他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身体。
“下一个！”方振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一个接一个的新兵怀着忐忑和好奇上前体验。每一个完成“学习”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与张狗蛋如出一辙的、混合着狂喜、茫然和难以置信的震撼表情。
这种如同神启般的学习方式，彻底粉碎了他们过往的所有认知，一种对“安平”力量的敬畏感，在无声中悄然滋生。
当《56式半自动步枪操作与保养》技能书的知识如同烙印般刻入新兵们的脑海后，训练场上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极致期待与本能紧张的寂静。
援助团的老兵教官们神色肃穆，如同进行神圣的仪式，从堆放在阴凉处、用厚实防水油布严密包裹的箱体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支被保护得极好的长条状物体。
油布被一层层、郑重地剥开，露出了里面承载着毁灭与新生的钢铁造物。
一支线条刚硬、充满了工业力量美感的步枪展现在众人眼前。
主体由优质冷锻合金钢制成，经过发蓝 处理，呈现出深沉内敛、吸光性极强的哑光黑色，在戈壁刺目的阳光下也不会产生致命的反光。
枪托和下护木\/前护木采用致密坚韧的核桃木，纹理清晰，经过精细打磨和防潮处理，提供了稳固舒适的握持和抵肩区域。
枪托尾部镶嵌着黑色硬质橡胶缓冲垫，用于吸收强大的后坐力冲击。
长约520毫米的镀铬枪管笔直向前延伸，极大地提升了耐磨和抗腐蚀性。
枪口处是柱状准星，由坚固的准星座保护，准星可进行左右微量调节以修正弹道。枪管中部上方是导气箍，通过导气管连接着内部的活塞。
枪身下方前后各有一个钢制背带环，用于连接帆布枪背带。枪口下方预留了标准的刺刀座，但目前并未安装刺刀。
整枪透着一股冰冷、可靠、为高效杀戮而生的纯粹气息，重量约3.85公斤。
“肃静！”教官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按捺不住的骚动。
“此物，名为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教官的声音洪亮如钟，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新兵的心坎上，“它，将是你们未来战场上最忠诚的伙伴！是撕碎强敌、守护家园的獠牙利齿！更是颠覆这片土地上所有旧有战争规则的力量象征！”
教官单手稳稳地擎起一支步枪，动作流畅自然地将枪托底部紧紧抵在右肩窝锁骨下方，左手虎口向上，五指张开，稳固有力地托握住前护木下方靠近枪管的位置，右手自然握持握把，食指伸直，轻贴在扳机护圈外侧。
他双膝微屈，重心下沉，身体略向前倾，做出了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立姿无依托据枪姿势，人枪仿佛融为一体，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教官从腰间一个厚实帆布制成的四联弹匣包中取出一枚子弹，高高举起。子弹在阳光下闪烁着黄铜特有的光泽，弹头尖锐呈卵形，由覆铜钢被甲包裹着铅合金弹芯；弹壳为铜质，底缘中心是敏感的伯尔丹式底火；整弹长约56毫米，散发着金属与火药的冰冷气息。
“此乃7.62x39毫米 56式步枪弹！”教官的声音充满力量，如同宣告神谕，“中间威力设计，兼顾中远射程、强大停止作用与可控的后坐力！它比你们见过的任何箭矢、弩箭，甚至老式的火门枪、火绳枪的铅丸，飞得更远，钻得更深，威力更大！是真正的战场主宰！”
“现在，刻进你们的骨髓！这是用枪的铁律！是保你们性命、护袍泽周全、夺胜利之匙的根本！”
教官的眼神如同淬火的钢针，扫过每一张紧张而专注的脸庞：
1. “枪口永恒指向法则！”他低吼，如同狮啸，“枪口！永远！指向安全方向！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枪膛内是否有弹，无论是否上膛！只要枪在你手中，枪口就不能对着自己人，不能对着任何你不想摧毁的目标！手指离开扳机，伸直贴在扳机护圈外侧！*除非你已明确识别目标、获得开火命令并决定射击！违者，视为叛徒，格杀勿论！”
2. “永恒假设上膛法则！”“永远假设你手中的枪已经上膛！ 接触任何一支枪之前，第一件事、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验枪！ 按照标准程序，拉动拉机柄，亲眼、亲手确认弹膛和供弹具是否清空！这是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更是对身边袍泽的生命负责！”
3. “目标及背景确认法则！” “明确你的目标及其后方环境！ 你的子弹能轻松飞出四百步！要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一样，清楚知道你的子弹打出去会飞到哪里！绝不允许误伤平民、友军！射击前，必须用你的眼睛和脑子，百分之百确认目标身份及子弹飞行路径上无任何无辜障碍！犹豫不决时，宁可不射！”
“以上三条，不是商量，不是建议！是铁律！是刻在你们灵魂里的本能！违者，轻则二十军棍，重则当场枪决！听清楚没有？！”
“清楚！！！”新兵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回应，声音中充满了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这三条铁律，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他们的意识里。
当新兵们终于被允许亲手触摸到属于自己的那支五六半时，整个训练场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冰冷的钢铁触感透过指尖直抵心底，沉甸甸的约3.85公斤的分量压在手上，那高品质枪用润滑脂混合着防护油特有的、微甜而油腻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发射药残留硝烟味钻入鼻腔，强烈地刺激着他们的感官。
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机匣盖上细密的防滑网格纹路、光滑冰凉的枪管、坚实温润却隐含力量的木质枪托，最终停留在那带着细微弧度、冰凉而致命的扳机上。
一种混合着激动、紧张、掌握强大力量的责任感以及对那四条铁律的深刻敬畏，在胸中激荡翻腾。
为了绝对保密和近乎苛刻的弹药管控，实弹射击被安排在特定的深夜或黎明前最隐秘的时段，地点选在甘泉村最深处的、两侧有高大沙丘环绕的天然干涸沟壑底部，最大限度地隔绝声音和光线。
当新兵们第一次从教官手中领到用防潮油纸严密包裹的、沉甸甸的5发或10发实弹时，几乎所有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恐惧，而是面对即将掌握毁灭性力量的激动与紧张。他们严格按照铁律操作：验枪！装填！上膛！准备射击！
“目标！正前方沙袋掩体！距离一百五十米！半自动速射！ 放！”
“砰！砰！砰！砰！砰！……”
清脆、短促、极具穿透力和震撼力的枪声瞬间撕裂了戈壁深夜或黎明的寂静！
远比任何战鼓号角或弓弦霹雳更令人心胆俱寒！枪口在黑暗中喷吐出尺许长的橘红色枪口焰，短暂地照亮了射手狰狞而专注的脸庞！
一股浓烈的、带着硝酸钾和硫磺燃烧后特有辛辣刺激气味的白色硝烟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射击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