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修建工事

雨停后的世界泛着水光,泥土吸饱了水分,变得松软而沉默。田垄间积着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偶尔被路过的虫豸搅碎,又缓缓拼凑回原状。草木的叶片上坠着未干的雨珠,沉甸甸的,在风经过时簌簌滚落,砸进泥土里,发出细碎的闷响。

 

空气里浮动着泥土的腥气,混合着草木折断后渗出的青涩汁液,湿漉漉地黏在人的皮肤上。远处的山峦仍裹着未散的雾气,轮廓模糊,像一幅被水洇开的旧画。田埂上的野草低伏,茎叶间缠绕着蛛网,细密的银丝上坠满水珠,在晨光中闪烁如散落的碎玻璃。

 

屋檐仍在滴水,节奏缓慢,像是疲惫的钟摆。昨夜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裸露着新鲜的沟壑,水流在低洼处汇成浑浊的细流,无声地渗入地下。几只蚯蚓爬出湿透的土壤,在晨光中僵直地伸展,而后被早起的鸟雀啄食,只留下几段暗红的残躯,很快又被新落的雨滴冲刷殆尽。

 

世界安静得近乎失真,仿佛昨夜的暴雨带走了所有的声响,只留下潮湿的寂静,和大地缓慢的喘息。

 

阳台上,公孙琴心换下的围裙正在风中摇曳,像一面旗帜,令安权出了神。

 

晨风裹挟着露水的凉意,将那件褪色的格子围裙吹得鼓胀起来。远处传来鸡群咯咯的叫声,和着风掠过麦田的沙沙声,竟有种末世前乡村清晨的错觉

 

“诶,二牛?你怎么出来了,身体好点了没?”

 

安权回过头,看见杜弘毅正拦着二牛说笑着。他凑上去,在杜弘毅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对着二牛笑道:“可喜可贺啊,恢复那么快。”

 

杜弘毅夸张地跳起来,作势要踹安权,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旧伤,龇牙咧嘴的表情逗得二牛憨厚地笑起来。阳光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在地上投下三个交错的影子。

 

二牛憨笑着摸着脑袋:“俺们乡下人别的不说,身体这方面肯定是杠杠的!哦!我去看看鸡怎么样了。”

 

二牛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稳,但脚步却坚定有力,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看着二牛远去的背影,安权不由得感叹:“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汉子,在城市打工那么多年,还没好好享受,就碰上了末世,唉。”

 

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转。安权眯起眼睛,视线追随着那片枯叶,直到它飘过围墙,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