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谣言风波中的坚守(第2页)
与此同时,苏星晚的身影如同沉静的猎手,穿行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她的平静并非懦弱,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能穿透一切虚妄的力量。排练厅外灯光昏暗、弥漫着松香气息的通道里,她精准地拦住一个刚参与过议论、眼神躲闪如惊兔的女生,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却带着不容闪避的穿透力:“刚才,你们在说我和顾沉舟?关于比赛?关于《星屑呢喃》是怎么来的?”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女生眼神慌乱,支吾着想从旁边溜走,身体下意识地后缩,却被苏星晚一步稳稳地挡在身前,那目光澄澈而锐利,仿佛能照见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让她无处遁形。“我……我们就是瞎聊……”女生眼神飘忽。
“瞎聊?”苏星晚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聊顾沉舟图什么?聊我用了什么‘特殊资源’?”她清晰地复述出那些肮脏的字眼,女生的脸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告诉我,是谁先这么说的?源头在哪里?关于那些‘交易’的谣言。”苏星晚逼近一步,目光如炬。
女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声音带着哭腔:“……是……是林悦!音乐社聚餐那晚,她喝多了,哭得很厉害,说……说苏学姐你……你抢了她的曲子还不够,还……还靠……靠那种手段笼络顾学长和评委……说《星屑呢喃》是你睡来的机会……后面就……就传开了……”女生说完,捂着脸飞快地跑掉了。
食堂喧嚣鼎沸、油烟味浓重的角落里,她径直坐到两个低头私语、神情鬼祟的男生对面,不发一言,只是用沉静如古井的目光看过去。那目光仿佛有千钧重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围的嘈杂人声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终于,其中一个男生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仿佛能凝固空气的压力,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喉结滚动了几下,嗫嚅着透露:“……好像,好像是音乐社那边……林悦传的,特别酸……说、说你抢了她的《星屑呢喃》,还……还靠……靠那方面搞定顾神帮忙作弊……”另一个男生赶紧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那指向,已如利箭离弦,足够清晰。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蜿蜒的暗河,在顾沉舟屏幕上的那个坐标处汇聚,汹涌地、无可阻挡地冲向同一个名字——林悦。不仅仅是剽窃的污蔑,更是那最恶毒、最下作的人身攻击的源头。
排练室空旷而寂静,巨大的落地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呜咽着擦过窗棂,如同悲泣。林悦独自坐在角落的钢琴凳上,背对着门口,身影在空旷中显得异常单薄而孤寂,仿佛被遗弃在荒原上的玩偶。她的指尖悬在冰冷的、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方,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落下任何一个音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尘埃落定的窒息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的气息。
当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苏星晚和顾沉舟并肩走进来,脚步声在空寂的室内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时间上。林悦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猛地缩回悬空的手,脊背瞬间绷得笔直僵硬,如同一尊即将在重压下碎裂的石膏像。她没有回头,但肩膀细微而剧烈的颤抖,泄露了内心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林悦,”苏星晚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打破了死水般令人窒息的沉寂,没有愤怒的指控,只有冰冷的、直达核心的求证,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那些关于我和沉舟作弊、《星屑呢喃》归属的谣言,源头是你。那些说我靠‘特殊手段’、‘身体交易’拿到机会、搞定评委和沉舟的污言秽语,也是你放出去的,对吗?”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僵硬的背影,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的底色。
空气彻底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拉长、粘稠,每一秒都沉重得能听见灰尘簌簌落地的声音。林悦的肩膀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几秒死寂后,她猛地转过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苍白得像一张被揉搓过无数次的、脆弱的纸。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否认,想编织谎言,想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最终却只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一个破碎而嘶哑的、仿佛来自地狱的音节:“……是!”
这声承认像打开了泄洪的闸门,长久压抑的怨毒、屈辱和扭曲的不甘如同灼热的岩浆般轰然喷发。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因极致的激动和虚脱而剧烈摇晃,手指神经质地、带着毁灭欲指向苏星晚,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玻璃破碎,刺破沉闷的空气,带着令人心悸的哭嚎和彻底失控的疯狂:
“是我!是我干的!怎么样?!你满意了吗?!苏星晚,我恨!我恨透了你!”她的眼泪和鼻涕糊满了扭曲的脸颊,声音因极度的痛苦而撕裂变形,“凭什么?!凭什么每一次——每一次命运的聚光灯都像着了魔一样只追着你打?!凭什么我十年如一日地泡在琴房,练到指尖磨破、关节僵硬变形,永远只能在你身后当一个模糊不清、无人问津的背景板?!那首曲子……那首该死的、决定了命运的《星屑呢喃》!”她嘶吼着曲名,仿佛那是刻在她心头的诅咒。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毁灭欲:“它每一个音符、每一段旋律,都是我在深夜空无一人的琴房里,用眼泪和孤独一点一点熬出来的!是我的心血!是我的灵魂!是我的命!”她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可就因为李老师轻飘飘的一句‘星晚的演绎更有灵气,更能打动评委’,它就变成了你的勋章!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就这样夺走我唯一的机会?!你凭什么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的鲜花和掌声?!你凭什么笑得那么干净?!凭什么连顾沉舟那样的人……都心甘情愿围着你转?!你告诉我,你除了这张脸,除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有什么?!”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连同自己,都彻底焚毁在这失控的烈焰里,那些关于“特殊手段”的污蔑,此刻竟成了她攻击的武器。
顾沉舟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却无比坚定地将苏星晚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形成一个无声却壁垒分明的保护姿态。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金属,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排练室冰冷的空气里,带着令人心颤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悦,你的委屈,你的嫉妒,你所有的不甘心,从来不是伤害无辜、污蔑他人的通行证。”他的目光如冰锥,刺向林悦,“那些匿名的、带着毒液的帖子,每一个字都在中伤我们的人格,践踏我们的努力。尤其是那些针对晚晚的、下流无耻的诽谤!”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声音里的寒意更甚,“这不是泄愤,这是犯罪。”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如冰冷的铁锥,穿透林悦脸上狼藉的泪痕,直刺她混乱的眼底,“你必须,公开道歉,彻底澄清所有谣言——包括那些你捏造的、关于所谓‘特殊手段’的污蔑。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排练室再次陷入死寂,比刚才更深沉,更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林悦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孤独地、绝望地回荡,如同困兽濒死的哀鸣。苏星晚轻轻拉了拉顾沉舟的衣袖,示意他稍退。她看着林悦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单薄的肩膀,那肩膀曾无数次在琴房里与她并肩练习,在同一个谱架上翻动乐谱。苏星晚的声音放缓了些许,不再有质问的锋芒,却依然清晰有力,像一泓试图穿透污浊、洗净尘埃的清泉:
“林悦,”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叹息,“我们同在一个琴房呼吸过无数个日夜的空气,共享过同一份乐谱上跳动的音符。你指尖下流淌出的旋律,我听过,它们有力量,有温度,有属于你自己的、无法被掩盖的光芒。”她直视着林悦布满血丝的眼睛,“它们不该被嫉妒的毒液浸染,变得面目全非。踩低别人,永远无法真正垫高自己。你想拥有的舞台,你渴望的掌声,要靠你自己的琴手、用真本事在琴键上弹奏出来,而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最卑劣的谣言去拆别人的台,甚至不惜用最肮脏的语言去污蔑一个同窗的清白。”她的话语清晰有力,直指核心。“那样换来的,只能是更深的泥潭和彻底的毁灭。你的音乐,值得更好的归宿。”
林悦的抽噎声骤然停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喉咙。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底翻涌着激烈挣扎的痛苦、巨大的羞耻,以及一丝猝不及防被剥开所有伪装、暴露在强光下的狼狈不堪。那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愤怒、绝望、茫然、还有一丝被点醒的刺痛。苏星晚最后关于“清白”和“肮脏语言”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脸上,让她那些阴暗的嫉妒和恶毒的诽谤无所遁形。排练室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沙沙地敲打着玻璃,声音单调而冰冷,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由嫉妒引发的闹剧发出沉重的叹息。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窗外沙沙的雨声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林悦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一点点、颓然地垮塌下去。她抬起手臂,用袖子粗暴地、近乎自虐地狠狠抹过整张脸,试图擦去那狼藉的泪痕和屈辱,却只让苍白的皮肤留下刺目的红痕和更深的狼狈。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干涩、气若游丝,透着一股被彻底碾碎、只剩下空壳的虚脱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