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绝境逢生后的新挑战(第3页)
苏星晚也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浓浓的鼻音:“谢谢您,大叔!真的…太谢谢了!”她深深鞠了一躬,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大叔只是再次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容,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货车。他拉开车门,动作矫健地跃上驾驶室,发动了引擎。那辆蓝色的货车沉稳地掉了个头,明亮的尾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温暖的轨迹,很快便融入无边的夜色里,只留下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旷野中回荡,渐渐消散。那温暖的光轨和引擎声,仿佛带着某种坚韧的力量,短暂地驱散了荒野的孤寂,也烙印在苏星晚和顾沉舟的心底。
重新上路,车厢内的气氛却并未完全轻松。仪表盘上幽蓝的荧光清晰地显示着时间——距离演出开场,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而导航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目的地的光点,依旧固执地显示着“剩余里程:317公里”的字样,像一道冰冷的催命符。更令人心头悬着一块巨石的是机油压力表的指针,虽然还在正常范围的下限之上,但那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车底那个由锡和口香糖构成的脆弱“补丁”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顾沉舟双手重新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荒野夜风的清冷和机油、汗水混合的复杂气味。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如同即将投入战斗的猎鹰,紧紧盯着前方被车灯撕开的有限黑暗。油门被深深踩下,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感,猛地向前蹿去,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车速迅速攀升,仪表盘上的数字跳动,稳定在100公里\/小时。这是备胎和那个临时“补丁”所能承受的极限边缘。
苏星晚的心随着骤然提升的车速猛地悬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扶手,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稍微抑制了一下手心的冷汗。她侧过脸,看着顾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得近乎凝固的侧影。应急灯微弱的光线早已熄灭,车厢内只剩下仪表盘散发出的幽蓝光芒,勾勒出他脸上坚毅却也凝重的轮廓。她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仿佛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次细微的方向修正,每一次对油门力道的精准控制,都凝聚着他全部的意志力。她想说点什么,想提醒他注意安全,想告诉他其实赶不上也没关系……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她太了解他了,也太清楚这场演出对他们两人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几个月汗水的结晶,更是他们共同跨越无数障碍、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她不能,也没有立场,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泄气的话。
于是,她默默地调亮了手机屏幕,将导航页面放到最大,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手机边缘,指节同样用力到发白。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条蜿蜒曲折、代表着生路的蓝色路线上,以及旁边不断跳动的预计到达时间和剩余里程。每一个弯道的提示,每一个限速标识的出现,她都立刻用清晰但尽量平稳的声音报出:“前方两公里有急弯,注意减速…限速八十,当前车速九十五…前方路口,保持直行…”她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努力维持着镇定,试图成为他紧绷神经里唯一可以依靠的锚点。她强迫自己忽略掉胃部因紧张和高速带来的不适感,忽略掉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的黑暗树影,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成为他在这片黑暗高速路上最专注的了望者。
时间在无声的疾驰和紧张的报点中流逝。车子驶过一片相对平坦的旷野,远处稀疏的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遥远而冰冷。顾沉舟的视线每隔几秒就会扫过机油压力表和水温表。压力表的指针依旧在微微颤抖,但暂时稳定在那个危险的临界值之上。水温也还正常。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丝,但握着方向盘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然而,命运似乎打定主意要给他们这场旅程加上最沉重的砝码。上路还不到一个小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毫无征兆地被翻滚涌来的厚重乌云迅速吞噬。那乌云浓黑如墨,低低地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瞬间遮蔽了本就稀疏的星光。起初只是稀疏的、试探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砸落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个个迅速晕开的小水渍。
苏星晚的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沉舟,只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指骨发出轻微的响声,下颌线绷得像刀锋。
“要下雨了……”她的声音仿佛被抽走了水分一般,干涩得让人几乎难以听清。这句话像是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
顾沉舟并没有回应她,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的路面上。他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车速在他的精准控制下,极其轻微地降低了一点。
然而,仅仅几分钟后,天空就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稀疏的试探瞬间演变成了一场狂暴的、倾泻而下的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豆大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冰雹,带着千钧之力,疯狂地、无休无止地砸向车身,发出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声,瞬间将整个世界淹没在一片狂暴的雨幕和巨大的噪音之中。车窗外的一切景象——道路、护栏、远处的山峦轮廓——在瞬间变得扭曲、模糊,如同隔着一层疯狂晃动的水帘,只剩下混沌的光影和色块在剧烈地晃动。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高档位,橡胶条在玻璃上疯狂地左右摆动,发出“吱嘎吱嘎”的、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却仅仅是在玻璃上短暂地扫出两片扇形的水痕,旋即又被更汹涌的雨水覆盖。视线被压缩到极限,能看清的只有车头前几米被车灯勉强穿透的、白茫茫一片的水墙。雨水顺着车门的缝隙渗入,在脚下形成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顾沉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他不得不将车速一降再降,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方向盘上,双眼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瞪着前方那片混沌的白光。每一次对面车道有车辆驶过,刺目的远光灯在雨幕中晕开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瞬间致盲的光团,都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早已沁满了冷汗。湿滑的路面让轮胎的抓地力变得极其微弱,车身时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轻微打滑感,每一次细微的侧滑都像在悬崖边上跳舞,挑战着驾驶者最敏锐的反应和神经的极限。每一次颠簸,都让苏星晚的心悬得更高,她仿佛能听到车底那个脆弱的“补丁”在呻吟。
“沉舟…”苏星晚的声音在巨大的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慢点…再慢点…安全第一!”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紧张的气氛和恶劣的环境压垮了,胃部揪紧,心跳如鼓。她几乎不敢去看导航屏幕上那依旧残酷的剩余里程和时间。
顾沉舟没有立刻回答,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控制这匹在湿滑雨路上随时可能失控的“铁马”上。几秒钟后,他才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星晚,我知道…我知道安全第一!但是…”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或者是在对抗内心的某种恐惧,“时间…真的不多了!引擎…随时可能撑不住!相信我,我尽量小心!”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下巨大的压力。他强迫自己微微松了一点点油门,但车速依旧维持在能争取时间的极限边缘。车轮碾过积水路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水浪,发出沉闷的哗啦声,车身在积水和湿滑路面的双重作用下,出现了一次更明显的侧滑,顾沉舟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反打方向,才堪堪稳住。
在这片狂暴的雨幕中,在狭窄的、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车厢内,两人不再说话,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雨点砸车的轰鸣、雨刮器疯狂的摆动声、引擎吃力的低吼,以及导航偶尔冰冷的提示音。一种无声的、紧密的联结在两人之间形成。苏星晚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顾沉舟紧绷到极致的侧脸上移开,重新死死盯住导航屏幕,声音虽然依旧带着颤音,却更加清晰和坚定地报出每一个关键信息:“前方五百米进入隧道,注意光线变化…隧道内限速六十…出隧道后有长下坡…”每一次报点,都像是一次微弱的加油,一次共同的坚持。隧道口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显现,如同怪兽巨口。
车子一头扎进隧道,狂暴的雨声瞬间被隔绝在外,世界陷入一种奇异的、带着回音的轰鸣中。隧道顶部的照明灯投射下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湿漉漉的路面和两侧冰冷的瓷砖墙壁。车速在隧道内相对平稳,但顾沉舟丝毫不敢放松,隧道内的湿滑和可能存在的暗冰同样危险。苏星晚的目光紧紧盯着导航上代表隧道长度的线段缓缓缩短。
“出隧道,长下坡,三公里!注意控制车速!”苏星晚的声音在隧道特有的回响中被放大。顾沉舟深吸一口气,右脚提前轻轻搭在了刹车踏板上。隧道出口的光亮在眼前迅速放大,如同一个明亮的洞口。然而,就在车子冲出隧道口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却巨大的异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猛地从车底传来!整个车身都为之剧烈一颤!紧接着,引擎盖下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噪音!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烧焦般的橡胶和机油混合的糊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仪表盘上,机油压力表的指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猛地跌到了最底端的红色区域!刺眼的红色机油警告灯疯狂地闪烁起来!
“糟了!”顾沉舟脸色剧变,失声喊道。巨大的惯性推着失去动力的车子,在湿滑的长下坡路段上失控地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