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枕月-昭贵妃(第2页)

掀开内殿的珠帘，药味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婉柠倚在窗边榻上，单薄得像张宣纸剪出的人影。苏枕月呼吸一滞——半月前她还能强撑着主持先蚕礼，如今竟瘦得锁骨支棱，杏色常服空荡荡挂在身上，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枕月来了？”她转头微笑，眼下青黑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苏枕月疾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憔悴成这样？”触手竟觉腕骨嶙峋，不由提高声音，“镜湖！快去太医院请——”

“不必。”婉柠反握住我，指甲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老毛病了，吃多少药都...”

“你这是想死吗？”苏枕月猛地拍案，茶盏哐当震响。婉柠怔住，自她认识苏枕月以来，从未在她面前如此生气过。“镜湖！去请张太医！就说本宫头疼发作！”

待镜湖飞奔而去，苏枕月蹲下来平视婉柠的眼睛。这双曾令乾隆赞为"秋水为神"的眸子，如今枯涸得让人心惊。“永琏夭折是去年腊月的事，”她轻声说，“你打算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又打算把她们这些爱你的人折磨到什么时候呢？

珠帘哗啦一响，菡蓞端着参茶进来：“娘娘润润喉...”

“出去。”苏枕月头也不回，“让所有人到殿门口，你亲自守着。”她要和婉柠好好谈谈，这么多年，从来到这个世界看见婉柠开始，她就知道她们两个不可分割了，婉柠美好的像是她的一场梦，谁都不能夺走。

待殿内只剩她们二人，婉柠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枕月...我昨晚梦见永琏了...他说额娘抱抱...”她十指深深掐进苏枕月臂膀，“他才九岁啊！早上还背《论语》给我听，晚上就...就...”

苏枕月忍着痛任她抓着，另一只手抚上她单薄的背脊。“哭出来，”贴在她耳边说，“这儿没有皇后贵妃，只有婉柠和枕月。”

压抑太久的呜咽终于决堤。她哭得像被剜去心脏的母兽，泪水浸透苏枕月肩头织金绣线。她数着婉柠脊梁突出的骨节，想起历史上富察皇后就是在丧子三年后香消玉殒，永琏一死，婉柠的心也跟着去了。

“听着，”苏枕月扳起她泪痕斑驳的脸，“你以为永琏愿意看见亲娘变成行尸走肉？富察家上月递的折子说富察夫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是要让她经历一次丧女之痛吗？也让她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吗？”

婉柠瞳孔骤缩。她深知满族贵女最重家族，故意往她心尖上戳：“皇上为什么把宫务交给我和慧妃？因为他觉得你沉迷伤痛负担不起宫务，他觉得比起你，我和慧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