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牙仙 其九
没有血月，没有风雪，没有血腥和硝烟，他站在一片柔和、无边无际的乳白色光芒中，脚下是温暖而坚实的触感，如同春日晒过的草地。
然后，两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光芒中，轮廓由模糊变得清晰。
是父亲和母亲。
父亲依旧穿着那件被血污浸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油腻皮围裙，裸露的胳膊肌肉虬虬结，沾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和细碎的肉末，但那张被生活刻满风霜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红斗篷从未见过的、近乎笨拙的温和笑容，母亲佝偻着腰，双手被冰冷的碱水泡得通红、发皱，指关节粗大变形，但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和麻木，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纯粹的慈爱。
红斗篷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异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梦到过他们，一次都没有，他以为……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亲手埋葬了他们，甚至……甚至在绝望中啃食过他们的血肉……他们一定在怨恨他，怨恨这个不孝的、肮脏的、连父母尸骨都亵渎了的儿子，所以连出现在他的梦中都不愿意。
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要窒息。
然而，下一秒，母亲却朝他张开了双臂，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而疲惫的笑容，如同记忆中那个在屠宰场后院，擦去他脸上血污和泪水的笑容。
“伊什……”
父亲也向前一步，那双被屠宰场生涯磨砺得如同鹰隼般锐利、却又带着一丝浑浊的眼睛里，此刻也充满了温和的光芒。
“过来……”
红斗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坚硬、所有的冰冷外壳在这一刻轰然碎裂，他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伤痕累累的幼兽，猛地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父母张开的怀抱中。-求,书*帮? ?首.发￠
“……呜……”他死死地抱住父母，将脸深深埋进母亲粗糙却温暖的衣襟里，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滚烫的液体浸湿了母亲的衣襟，他的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你们都不肯来梦里……看看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委屈与痛苦，“我……我以为……你们恨我……恨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恨我连你们的尸体都……”
母亲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脊背，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傻孩子……”母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久经磨难的温柔，“怎么会恨你呢……你是我们的孩子啊……”
父亲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掌也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动作有些笨拙，却充满了力量。
“今天……你是个乖孩子……”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听妈妈的话……早早睡了……所以……这是奖励……”
红斗篷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父母的脸庞，异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奖励？……可是……可是……”他哽咽着，声音嘶哑，“我……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我变成了怪物……我……我甚至……连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