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双煞

雌雄双煞

二人沉默无声地吃完了面。

钱浅站起身冷漠地说:“你虽然救了我,但我并不感激你。因为你救我是奉了沈望尘的令,你守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方便他能随时找到我。我并不欠你的。我本该趁你受伤甩掉你,可我良心上会过意不去。所以即便我明知你是个细作,还得把你带在身边,这实在很令人郁闷。”

吕佐忍不住反驳:“可若我今日不出手的话,你必死无疑。”

“我宁愿死。”钱浅毫不迟疑。

吕佐哑然。

钱浅接过他手中的碗筷,说:“我希望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学会尊重别人的命运,别再出手救我。”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径自迈出房门。

吕佐觉得钱浅又变回了在京都城时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逍遥了。二人朝夕相处近一个月建立起来的亲近,从她看到沈望尘的那一刻被彻底打碎,瞬间回归原点。

不,比原点更糟。

原点是还能再次靠近,而她却不会再给他靠近的机会了。

*

次日一早,钱浅急急拍醒吕佐,“咱们得赶紧走了,有人来镇上查问。”

她扶着吕佐上了停在医馆后院的马车,从墙上摘了个破旧的斗笠带上,悄无声息驶离了小镇。

钱浅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给,馅饼。凑合吃吧!”

吕佐接过后,钱浅又说:“走得太急,没备伤药。等再遇到城镇的时候买一些,你先忍忍。”

吕佐“嗯”了一声。

钱浅早没了方向感,只一味地赶着车,直到天快黑了才看到个小镇。她带吕佐去医馆换了药,吃了些东西,又买了些伤药和绑伤口的布条。

吕佐精神状态很差,钱浅怕他撑不住,提出在此地休息一晚。吕佐担心那伙势力追上来,坚持不能停在镇上。钱浅只得买了两床被褥铺在车里,让吕佐靠着睡,又跟镇上的人打听好了路线,朝大瀚边境而去。

到大瀚就安全了,介时再甩掉他就是。

也不知跑了多久,钱浅困得厉害,将马车赶出大道,钻进路边的树林中停下。

她栓好马钻进马车,吕佐已然睡着了。她跟吕佐挤着凑合睡了一阵,迷迷糊糊察觉外面天亮了,觉得还是再找个城镇好好休息比较好。已经跑了这么远了,应该不至于还追了吧?

钱浅起了身,蹲在山坡上小解,却见官道有一队人骑马而来,前方恰好又有两人骑马迎面而来。

人多的那一队问:“怎么样?找到人没?”

那两人其中一人道:“没有。车马行的车就没进这个城镇。”

人多那队的人说:“不可能!别说一个女子带着个受伤的,就算他们真能连夜赶路,马也受不了啊!”

钱浅心一紧,乖乖,还真追到了这么远!

有人说:“咱们骑马脚程快,就算他们在前边儿的城镇没停,按理说也很快就该追上的。”

又有人提醒:“可过了这个城镇之后就出了咱的地界。前头那个寨子的山匪有七八十号人,不讲道义不说,还个顶个儿的能打,连府衙的面子都不给,十分不好相与。”

先前那人说:“先追!说不定没惊动那窝祸害就追上了,若遇到了再退回来也不迟,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比起害了咱们兄弟五条性命的雌雄双煞,他们倒不一定更狠!告诉兄弟们在路上注意找人,其余人跟老子走!”

钱浅心说怎么加害者说得跟受害者似的?还雌雄双煞?简直无耻至极!

她盘算着,前面城镇是去不了了,幸好昨日怕路上饿,备了几个发面饼。

如今路上全是他们的人,马车肯定是不能用了。步行走山路,绕过前面的镇子,去他们说的那帮土匪的地盘,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只盼着运气好,别碰上那帮无恶不作的土匪,让他们能顺利找个村镇买辆马车,等进入大瀚境内就彻底安全了。

钱浅回了马车叫醒吕佐,背上行囊扶着他开始步行。

二人走了一上午,钱浅见吕佐脸色越来越白,就劝他休息一下。吕佐嘴上说着不用,下一秒却直接趴到了她身上,不省人事。

钱浅只能丢下行囊,背起吕佐继续走。

吕佐看着不胖,实际却重的很,她很快就累得不行了,最后仅凭着本能再艰难地挪动步子。

吕佐趴在钱浅的肩头,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粉红,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到脸颊,又从尖尖的下巴滴落。

他不知为何很想说声对不起,可还没说出口就又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他察觉伤口有些刺痛,睁开眼发现天已然黑了,而钱浅在认真地给他伤口换药。

吕佐这才发觉自己坦胸露腹的,突然有些难以面对这一幕,连忙又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

伤口有些崩裂,钱浅重新给他上了药,面对面扳过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十分吃力地给他绑好了伤口。

吕佐被她环抱着,感受着她一圈一圈绕过他的胸腹,心跳得犹如战鼓擂动。

钱浅系好他的衣裳时,吕佐“适时”醒了过来。

钱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可算醒了,再不醒鸡都要死透了。”

她用她装药碗的盒子当容器,拎过一只奄奄一息的山鸡,用匕首割开鸡脖子,放了一碗血递给吕佐,“喝。”

吕佐震惊地看着钱浅,“啊???”

钱浅道:“你受伤很严重,鸡血可以给你补充营养。现在没有条件给你做熟了,凑合喝吧!”

吕佐脸上写满了拒绝,“不用,我没事了。”

钱浅学着他的样子沉声威胁:“我没有戚河的好脾气,不喝我就给你灌下去!不想吃苦头,就老老实实喝。”

吕佐想到自己曾对她放的狠话,无奈叹道:“你还真是记仇!”

钱浅举着鸡血递到他嘴边,挑衅地哼笑一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吕佐终究乖乖喝了那碗温热的鸡血,差点当场呕出来,瞬间就体会到了她喝药呕出来的感觉。

钱浅心里顿时舒服不少,潦草地把鸡拔了毛,用匕首开膛破肚后,架在火上烤了。

吕佐喝了几口水压下血腥味儿,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于是问:“哪来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