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关性别(第2页)

他有牙行。所以京都城凡是宅子、铺子、庄子、良田急于脱手换钱的,他都最先知道,然后收过来先放着,再挂出高价慢慢卖。

此外他还有粮行、酒坊,甚至还有一个铁矿、一个煤矿,连京都城著名的青楼思梦阁,都是他的产业。

吕佐说他与云王交好,就是为了借卓家之力,拓展产业多赚钱。

作为宁亲王之子,想在京都城有好的人缘、在军中收归民心,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便是砸钱。

众人皆知风流公子沈望尘浪荡成性,常常一掷千金、宴请豪饮,红粉知己无数,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殊不知,这就是他想让世人看见、让皇帝看见的,他越不思进取、流连风月,越能让皇帝踏实。

在看不见的背后,他会因为需要时常去风花之地宴请,于是买下一家青楼,将其打造成红火的思梦阁。

他会因为想有朝一日,手握军权时不被朝廷的粮草所束,刻意结交攀附云王,慢慢涉足粮食产业。而铁矿,也是在为将来万一需要起事做筹谋。

他武功不够好,兵法也不够懂,所以征战时总会有些冒险激进。

但他要一边结交勋贵、一边佯装自己毫无野心,还要假意效忠昌王,同时兼顾赚钱、谋权、练武、带兵,能做到如此这般,已远非常人所能及了。

钱浅从前总觉得沈望尘对她的喜欢,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二人相交远远算不上亲密,来往也并不密切。而沈望尘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又轻浮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在乎她、重视她。

沈望尘在西蜀嫉妒、发疯,她觉得他简直是精神出了问题。

此刻方知,原来他晚上时不时翻墙来找她喝茶,那些她以为“无所事事的闲谈”,都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的宝贵空闲时间。

他真的太忙了,忙到没让任何人看出来,他隐忍克制的心意。

所有资产的转让契书摆在钱浅的眼前,上面有沈望尘的亲笔签字、按的手印和盖下的私章。

吕佐说,在出征百越前一日,就全部都写好了。

钱浅没有签字。

她写了封信,让裕王、钱绵绵、陈亦庭、云王、姚菁菁、徐芷兰,共同帮忙打理这些产业。除了青楼卖掉,其余产业都将每年赚得的盈余,以沈望尘的名义捐给瀚都商会和济善堂。

她希望,能为他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痕迹。让很多年后的人,还能知道历史上有过他这样一号人,还能有人念着他的好。

吕佐有些动容,觉得沈望尘若在天有灵,一定很高兴。

钱浅将自己手中的资产都划分好。

宋家给的聘礼、宋十安的产业,都还给宋公府。

她的那份,城外的庄子、乐坊的地契全部写了转让文书,都过给绵绵。

她还让绵绵把她们的小院送给陈亦庭。

那是夏夏最喜欢的地方,她想把夏夏最喜欢的地方,留给夏夏最爱的人。

当然,一切都是她提早安排的后事为由,让周通和吕佐去做的。

周通红着眼睛问:“夫人想去哪?”

钱浅道:“我想,先去找十安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就算被狼叼走了,也该收敛好骸骨。”

周通抹着眼泪走了。

吕佐将裕王、钱绵绵、陈亦庭、云王、姚菁菁、徐芷兰请到一起,转交了钱浅的信。

大家都很吃惊,沈望尘居然有这么多产业,更吃惊的是,他居然把这些全都留给了钱浅。

钱浅的“遗愿”,众人自是没有不依的,却还是在吕佐离开后纷纷感叹。

王宥川道:“我竟从未察觉,表兄倾心于浅浅。我以为他二人,顶多是挚友。”

姚菁菁也说:“望尘表兄藏得太深了,他对女子总是轻佻孟浪的,对浅浅倒是鲜少过于轻浮。不曾想,他竟如此痴情。”

只有徐芷兰垂下头,红着眼睛说:“我看出来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算是偷偷瞥过去的一眼,也会带着爱意。”

姚菁菁奇道:“那你怎么从未说过?”

徐芷兰只是盯着手中的水杯,低声说:“浅浅与宋侯两情相悦,其他人的心意,又有何要紧……”

*

陈亦庭回到家里,抱着一匣子金币,坐在院中的小树下哭。

夏锦时临去刺杀昌王前,二人在屋里缠绵,她告诉他,她在院里的树下藏了一匣子金币。

她说若有朝一日,钱浅和绵绵想卖掉这座宅子,这些钱足够把这小院买下来。她说,就算她们姐妹二人不住在这里了,他们俩也要一直住在这儿,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夏锦时死后,陈亦庭悄悄把她葬在了他们的小院里,钱绵绵等人去郊外给夏锦时培土的那棵树,里面的棺木是空的。

他抱着那匣子金币对着小树苗恸哭:“锦时,钱浅把这座宅子送给咱们了。她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她希望,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你说过,咱们一家人要互相照应。我没本事照顾钱浅,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绵绵,替她打理好一切。”

“锦时,我知你性子强势,不喜我与别的女子靠近。你放心,我这一生只你一个妻。”

“我就留在这个小院,一直陪着你。”

*

思梦阁本就是红火的买卖,一直都有人惦记,很容易就转了手。

加上钱浅本身的余钱,足有两千金。

钱浅拿出了一百金的银票,将剩余的所有银票和吕佐先前给她的身契,一齐推了过去,“你与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大仇已报,从今往后便为自己活着吧!这些钱你拿着,就算挥霍着用,大概也是够的。我愿你日后事事顺遂,岁岁平安。”

吕佐摇头:“女君,我答应公子替他守着你,我不会走的。”

钱浅苦口婆心劝说:“以你的本事,想做什么都会有所成就。不要将自己的身心禁锢于此,蹉跎人生。”

吕佐举手指了下手上的戒指,“我答应他要护你一世周全,我不能食言。”

钱浅有些生气:“他的话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如此浪费大好光阴?!”

吕佐坚定地说:“值得。”

钱浅气血上涌,又咳出了一口血,摇摇欲坠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