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关性别(第3页)
吕佐吓坏了,赶紧扶住她坐到床上,“你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钱浅接过他递来的水漱了口,有气无力地说:“吕佐,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吕佐蹲在她身前,眼睛泛了红,“你想去寻宋侯的骸骨,与他死在一起,是么?”
钱浅凄然一笑:“死对我来说,是件奢侈的事。”
吕佐想到她两次死而复生,忍不住问:“为何?我亲眼见过两次了,你明明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却还是会醒过来。”
钱浅突然被莫大的委屈淹没,泪水再度落下。
“我不知道,可我就是死不了……”
她撸开手腕,一条细细的疤痕,一条狰狞丑陋的疤痕,“我割过腕,没死成,却落下了血虚的毛病。我冬日投河自尽,在水里泡到天黑,还是没死成,却自此体寒。这次,还是没死成,又多了个吐血晕倒的毛病。”
“我至亲至爱的人都死了,就我不能死……”
“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惩罚我……”
吕佐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言语。若非他亲眼所见,而且不止一次,他真的会觉得她是疯了,在胡言乱语。
钱浅哭声绝望凄凉,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人想轻生,尚可能劝。
一个人轻生多次,死志决绝,却一再死而复生,该如何劝解?
钱浅并没哭太久便缓和下来,仿佛一切情绪在她那里都能及时被纾解开。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木然地说:“不过,大概也快了。约莫就是今年了。这就是我的命,你护不住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没必要多浪费一段时间。”
吕佐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说:“我想做的事,就是替公子完成心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钱浅的目光在他手上的戒指停了好久,好像突然就想明白了,喃喃道:“你跟沈望尘,还真是一模一样,都是深情错付一场空……”
吕佐浑身猛地一震,手都不由得紧了。
钱浅察觉到他动作僵住了,宽慰道:“没事,爱本就无关性别,心之所往就好。他救了你的性命,你们相互扶持多年,你爱重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吕佐傻住了片刻,随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我……”
钱浅轻叹一声:“若你非要如此才能安心,那便如你所愿吧!”
吕佐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闻言又咽了回去,默默认下了这件事。
钱浅终究有些难以理解,片刻后又问:“可你这样,不会觉得委屈么?他因我而死,你该恨我才对,如今却要替他守着我。扪心自问,如此深沉的爱意,我是做不到的。”
吕佐抿了抿唇,沉声道:“你杀了昌王,帮我报了父母之仇,是我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守着你,不会委屈。”
“好吧!”
钱浅无奈地说:“那往后的这段时日,便辛苦你了。劳你帮忙准备一下,明日我便想启程了,另外还有几件东西想带着,得麻烦你帮我去取一下。”
吕佐将钱浅放躺,给她盖好被子,“放心交给我,女君睡吧!”
*
次日一大早,钱浅醒来,吕佐立即端来了早饭。
二人吃完了饭,吕佐把她要的白狼毛披风拿出来,给她披上系好。
钱浅登上马车前,奇怪地看了一眼院子:“府上的人呢?”
吕佐道:“都遣散了。”
钱浅没说什么,钻进马车。
马车里垫了厚厚的垫子,铺得舒适软乎,沈望尘送她那把筝就摆在一旁。
钱浅脱下鞋,靠到摞着的棉被上。
吕佐等她坐好,把暖手炉放到她手里,又将姚菁菁送的那件全毛的披风盖在她身上,还往里塞了两个汤婆子,“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钱浅点点头,“嗯。”
吕佐锁好大门,最后看了一眼尘毅侯府的牌匾,赶车离去。
*
出门几日,钱浅十分庆幸,幸好有吕佐跟着。
她的精神好像在对付昌王时用尽了,赶路的这些时日一直浑浑噩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出来,只怕猴年马月才能赶到东北边关。
吕佐却愈发忧心忡忡。
她本就血虚未愈,再加上此次脏腑受损、小产,精力十分不济,经常毫无预兆地突然昏倒。
这日她在客栈沐浴,一个半时辰还没动静,他实在担心闯进门去,却发现她昏睡在浴桶里。
吕佐连忙喊来客栈的女跑堂,又请掌柜去请医士。
两个女跑堂把钱浅擦干塞进被子里,说浑身冷得吓人,怎么也喊不醒。吕佐搓那冰凉的小手搓了许久,也不见有所缓和。
掌柜的怕人死在客栈里,灌了好几个汤婆子给他们,又多添了个炭盆。
医士来的时候,钱浅的体温已经恢复了不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开了两副驱寒的药。
钱浅次日上午迷迷糊糊醒来,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上摞了好几层被子,而左手正被攥在吕佐的手里。
察觉到她的动作,吕佐也醒来,尴尬地放开手,神色慌张地解释:“我,那个,不是……你昨天沐浴时,晕倒了……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是客栈的女跑堂帮你料理的……”
钱浅并不在意:“没事。一副躯壳而已,没什么打紧的。”她艰难地支撑起身说:“我先去如厕。”
如厕回来,吕佐见她脚步有些虚浮,摸了下她的额头,“有些发热。喝碗风寒药吧?”
钱浅拒绝:“真的没必要受这罪了。”
吕佐却道:“养好身子,才能早些赶到,也才好有力气去寻找。”
钱浅只好顺从。
喝药时,吕佐小心地开口:“咱们,要不暂时先开一间房吧?你总是突然晕倒,昨日幸好浴桶小,只是靠着浴桶边儿睡过去了,浴桶若大些,只怕是要……”
见钱浅没回答,吕佐又赶紧补充道:“我就是怕你……”
“好。你不觉得委屈麻烦就好。”钱浅答应了,屏着呼吸一口把药灌了下去。
吕佐赶紧给她递上糖水,“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