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交心(第3页)

 

其应试文章迅速被传抄,文采斐然,引经据典,更难得的是对时弊鞭辟入里,提出的对策兼具务实与远见,引得朝野一片赞誉。一时间,“寒门贵子宋济”之名传遍京城,成为无数寒窗苦读学子的楷模。

 

然而,盛名之下,暗流涌动,就在放榜次日,一则流言如同瘟疫般悄然扩散——这位新科榜眼,在春闱开考前夕,曾受邀参加过礼部郎中曹膺府邸举办的一场私人诗会。

 

曹膺的诗会,素以清谈高论、不拘一格闻名,常吸引一些特立独行的文人墨客,宋济能参与其中,本也寻常。

 

但有心人很快将两点联系起来:其一,曹膺身为礼部郎中,在贡院最终封存考卷前,负有核对数目、监督封存流程的职责,这给了他短暂接触密封考卷的机会;其二,有“目击者”言之凿凿,在诗会上,曾看到宋济与曹膺在僻静处有过一番“密谈”,只是不知在谈些什么。

 

流言迅速发酵,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公开质疑,紧接着,一份“铁证”被匿名递到了负责监察科场风纪的御史台。

 

这份证据显示,在封卷前的某个关键时辰,曹膺曾短暂翻阅过密封好的考卷,而时间点恰与他诗会邀请宋济的日期接近。

 

矛头瞬间直指曹膺——利用职务之便,考前泄题给宋济,而宋济,则成了依靠舞弊窃取功名的小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舞弊案并非是事实,而是有人故意构陷。而这构陷的幕后推手,正是稳坐政事堂的当朝宰相沈攸——

 

他目光如炬,早已洞悉曹膺虽官职不高,却是秦王身边最重要的智囊,作为他的舅舅,是楚王上位路上最隐蔽也最致命的障碍。

 

除掉曹膺,既能重创秦王羽翼,使其失去关键谋士,又能震慑那些依附秦王的寒门与清流势力,更可借机敲打秦王本人,使其在朝堂上暂时失声。

 

至于是否清白,这早就不是他这个历经宦海沉浮的老狐狸该想的事情了。

 

沈攸运筹帷幄,利用自己在朝中盘根错节的门生故吏网络和掌控舆论的优势,精心编织了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死局。

 

匿名举报信和“铁证”的链条设计得环环相扣,指向明确,足以在舆论上掀起滔天巨浪,将曹膺与宋济死死钉在舞弊的耻辱柱上。

 

消息传出不久后,便被递到了在勤政殿的御案上。

 

这些折子中的所告对象不仅仅只有曹膺与宋济一人,更有许多确为贵族豪门出身的子弟。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而沈攸之所以这样做,正是通过其他人来鱼目混珠,掩人耳目,否则若是只有曹膺这一桩案子,一则是怕皇帝不会重视,二则是担心皇帝为了秦王而将案子压下。如今将事情闹大,陛下纵然想偏心,也不得不明查,更何况,皇帝最重视廉政,青州贪腐才不久就爆出这样的事,他绝不能容忍二十余年的新政被毁于一旦。

 

分别以宋济、曹膺为代表的众多学子、官员纷纷入狱被审,一时间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而谢允,作为吏部尚书,平日里官员考核皆经他手任命考核,对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多少也多少有些了解。

 

当年作为主考官批阅曹膺的卷子时,他就能看出此子自命不凡,颇有股魏晋名士的风度,这样的人,怕是不会为了几两银子而折腰。他又去翻了这几日刑部的卷宗,知道了宋济与其他学子在威逼下仍没有招供曹膺一句话,但所谓的目击者和人证,却言之凿凿地肯定有曹膺的手笔。

 

这几个人,他作为吏部尚书当然知晓,基本上都是沈攸学生的人脉,兜兜转转竟又来到了沈相这里。

 

谢允终于看明白了,这是沈相为秦王而设的局。

 

这样说来,沈相已经投靠了楚王一脉,怪不得他会如此反对其孙女与秦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