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被贬永州

政和二十三年冬,漕河冰封,但朝堂上的暗流却比寒冰更刺骨。秦王在谢允精心挑选的班底辅佐下,于漕运总督任上艰难推进的改革,终于触及了盘踞在漕运命脉深处最顽固的毒瘤——以淮扬巨贾杜氏为首,勾结部分漕运官吏、地方豪强形成的庞大利益集团。

 杜氏表面上只是地方豪商,但其姻亲故旧遍及朝野,尤其与京中勋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齐瑾雷厉风行地查抄了杜氏在漕河沿线几处关键仓廪,坐实其囤积居奇、哄抬运价、贿赂官员、侵吞漕粮的重罪后,杜家及其背后的势力终于按捺不住,发起了凶猛反扑。

 一封措辞激烈、罗织罪名的弹劾奏章,由都察院一位素以刚直闻名的御史呈上御案。奏章中痛陈秦王在漕运改革中“手段酷烈,几近暴虐”、“任用私人,排除异己,吏部考功形同虚设”、“为贪图速效之功,罔顾民生,强推苛政,致沿途州县怨声载道,几有民变之虞!”

 这些话无一不是危言耸听地暗示——秦王此举,名为革弊,实为揽权,其心可诛。

 此奏一出,瞬间在朝堂炸开,数名与杜家有旧,或本就对秦王改革不满的官员纷纷附议,一时间,“酷吏”、“擅权”、“激起民怨”等罪名如同冰雹般砸向齐瑾。沈攸虽未直接出面,但其门下清流言官推波助澜,将舆论引向对秦王极为不利的方向。

 金銮殿内,齐越端坐御案之后,脸色阴沉得如同殿外铅灰色的天空,他面前摊开的,正是那份弹劾奏章以及附议官员的名单。

 连日来,关于漕运改革引发地方不稳的密报,关于秦王声望日隆的议论,以及那如同鬼魅般缠绕不散的、谢允与怀章太子的流言……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发酵,最终被眼前这份弹章彻底点燃。

 他本就因漕运引发的怨声和谢允那番“悔意”而对秦王派系不满与猜忌日深,此刻,这份夸大其词却正中要害的弹劾,成了他宣泄帝王怒火、敲打秦王的最佳由头。

 “秦王!”

 齐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在寂静的殿中回荡,“朕命你总督漕运,是望你革除积弊,为国分忧,不是让你去当酷吏,去擅权妄为,扰乱民生的!”

 他猛地将那份奏章掷于御案之下、跪着的齐瑾身边,“‘手段酷烈’、‘激起民变’!听听!这就是你给朕交的答卷?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

 齐瑾跪在殿下,脊背挺直,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早已料到会有反扑,却没想到父皇的反应如此激烈,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所有罪名扣下。可有些是子虚乌有,有些错却是他用人不当、或是改革初期不得不走的弯路。

 齐瑾试图辩解,“父皇明鉴!儿臣所行,皆依法度,所查杜氏等罪证确凿,所谓‘民变’纯属子虚乌有,乃奸人构陷……”

 “构陷?”齐越厉声打断,眼中寒光迸射,“这么多人异口同声地弹劾你,难道都是构陷?你改革心切朕理解,但如此不顾后果,任用私人,闹得朝野不宁,这就是你的能耐?朕看你是在漕运上尝到了甜头,心也野了,这漕运的差事,你即刻给朕停下!闭门思过,好好想想该如何为臣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