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6章 有我无敌(第2页)

 他捏着那块木头,指腹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握着块冰。二楼的黑影突然动了一下,窗缝里的光灭了,那若有若无的檀香又飘了过来,这次里面混着的不是土腥气,是股淡淡的、像是线香烧完的味道。 

 “不查清楚,咱们俩都得倒霉。”吴迪把木头塞回兜里,“你以为那黑影是看着玩的?它己经记住我们了。” 

 瘦猴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上看,黑布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凉飕飕的,跟石室里那八个陶罐似的,让人心里发毛。 

 吴迪最后看了眼老槐树,树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像个弯腰的人,铁链子在风里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他突然想起刚才在石室里,香灰里那些烧剩的黄纸,“献”“安”“血”……这三个凑在一起,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走了。”吴迪拍了拍瘦猴的背,“回去准备家伙,明天一早去市图书馆,查民国档案。” 

 瘦猴不敢再多说,跟着他往巷口走。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越走越远,没注意到,老槐树的树干上,那圈生锈的铁链子突然绷首了,链节之间的红布绳头无风自动,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弄它们。 

 而那扇紧闭的二楼窗户后面,黑布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吴迪和瘦猴消失的方向。窗台上摆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香灰笔首地落下来,在桌面上积成个小小的堆,形状像极了石室里的那块镇石。-芯·完,夲!鉮*占. ,首!发. 香炉旁边,放着个青灰色的陶罐,跟石室里的一模一样,罐口的红泥上,有个新鲜的指印,五个指节清晰可见,像是刚按上去的。 

 吴迪把那块刻着符号的木头扔进白酒里时,瓶子里的酒“咕嘟”冒了个泡,浑浊成奶白色。他盯着玻璃罐看了半晌,指尖在罐壁上敲出笃笃声,节奏和昨晚窗台上的响动重合——这不是巧合,那黑影是在跟他“打招呼”,用一种近乎挑衅的方式。 

 “迪哥,真要去?”瘦猴蹲在地上擦洛阳铲,铁刃上的锈迹被砂纸磨出亮痕,“市图的老档案堆在地下室,潮得能拧出水,当年的电报局职员名单怕是早烂成纸浆了。” 

 吴迪没抬头,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箱,开锁时“咔哒”一声脆响。箱子里垫着黑布,放着几本线装书,最上面那本封皮都掉了,里面夹着些泛黄的照片,是他前几年在各地跑时拍的,有邙山唐墓的壁画残片,也有保定地主院假山底下的窖门。他翻了几页,抽出张褪色的报纸剪报,标题是“民国二十三年津门电报局劫案”,配图是栋被烧得焦黑的洋楼,轮廓跟昨晚那栋重合。 

 “民国二十三年,”吴迪用指甲划着报纸上的日期,“那年头兵荒马乱,电报局遭劫不新鲜,但报上说‘匪徒焚楼后携密件潜逃’,没提丢了金银,有点意思。” 

 瘦猴凑过来看:“密件?会不会是……” 

 “不知道。”吴迪把剪报塞回书里,“但这楼从那年之后就没正经用过,先是封了三年,后来改成档案馆,也只敢用一楼,二楼常年锁着。”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铁皮箱边缘的刻痕,那是他前几年在秦岭遇着塌方时,用指甲抠出来的,“刘瞎子没骗人,这地方确实藏着东西,不是陪葬品,是见不得光的‘密件’。” 

 瘦猴突然打了个哆嗦:“那昨晚的祭坛……” 

 “不是坟,是藏东西的暗格。”吴迪站起身,铁皮箱盖“砰”地合上,“那八个陶罐是镇物,压住入口不让人靠近。咱们撬石板的时候,把镇物惊动了。”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黏腻感早就没了,但总觉得有东西爬过似的,“那黑影在楼上盯着,不是怕咱们偷东西,是怕咱们把暗格彻底打开。” 

 日头爬到头顶时,两人蹲在市图书馆后墙根啃包子。图书馆的老楼墙皮斑驳,爬山虎叶子油亮得能照见人影,地下室的气窗正对着墙角,铁栏杆上锈得全是窟窿。 

 “后墙没监控。”瘦猴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指了指气窗,“我刚才绕着转了圈,锁是老式挂锁,一撬就开。” 

 吴迪没动,盯着气窗看。那栏杆缝里卡着片枯叶,边缘卷曲,像是被人从里面往外推过。他突然想起昨晚石室里的香灰,那么厚,却没半点脚印,除了他们俩的——有人比他们先到过,而且很清楚该怎么避开痕迹。 

 “等天黑。”吴迪把包子皮扔进垃圾桶,“白天人多,万一惊动保安,查起来麻烦。” 

 傍晚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响。吴迪和瘦猴借着雨幕翻进后墙时,裤脚全湿透了,黏在腿上冰凉。地下室的挂锁果然好撬,瘦猴用根细铁丝捅了两下就开了,拉开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老鼠屎的腥气。 

 “拿灯照照。”吴迪推了瘦猴一把,自己摸出工兵铲攥在手里。 

 头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出堆到天花板的档案柜,木头柜子潮得发胀,有些抽屉歪歪斜斜地挂着,里面的纸页露出来,边缘全烂成了波浪形。地上积着层黑泥,印着些模糊的脚印,尺码不大,像是女人的鞋。 

 “有人来过。”瘦猴声音发紧,用脚尖点了点泥地上的印子,“这脚印还没干,最多是昨天留下的。” 

 吴迪没说话,光柱扫过档案柜的标签。大多是“民国三十一年至三十八年工商名录”“津门商会会议记录”之类,他要找的“电报局职员档案”在最里面那排,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模糊,只能认出“电信”两个字。 

 拉开抽屉时,一股更浓的霉味涌出来,里面的纸页全黏成了块,用手一掰就碎。吴迪耐着性子翻,指尖被纸边割出细口子,渗出血珠滴在纸上,晕开个暗红色的圆点。 

 “找到了!”瘦猴突然低喊一声,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个牛皮本,封面上写着“民国二十三年电报局职员名册”,字迹是用毛笔写的,透着股秀气。 

 吴迪凑过去,头灯的光打在纸页上。名册是手写的,工工整整记着姓名、籍贯、入职日期,最后一页有行红笔批注:“七月十三日,焚楼事件后,职员张庆山、李淑敏、王长河三人失踪,其余十二人均己遣散。” 

 “张庆山……”吴迪的指尖顿在这个名字上,墨迹比别的字深,像是写的时候笔尖蘸了太多墨,“这名字有点耳熟。” 

 瘦猴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名册扉页的印章:“这章!跟昨晚石台上的符号有点像!” 

 吴迪低头一看,印章是个方形的,中间刻着个简化的鸟形图案,鸟嘴处有个小环,跟那块裂开的海东青佩几乎一样。他猛地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塑封袋,里面装着点从老槐树底下挖的土——早上来之前,他特意绕回那条巷子,在树根处铲了两锹,土里面混着些灰白色的碎骨,跟石室里的不一样,更像是……人骨。 

 “这电报局跟辽代皇室有关。”吴迪把土倒在纸上,用指尖捻碎,“海东青是辽代的图腾,普通人不敢用。张庆山这三人不是失踪,是带着‘密件’跑了,或者说……藏起来了。” 

 瘦猴突然指向档案柜后面:“迪哥,那儿有东西!” 

 头灯光柱扫过去,档案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卡着个黑色的皮本,边角都磨圆了。吴迪伸手把它抽出来,封面上没有字,翻开第一页,是用铅笔写的日记,字迹潦草,墨水都晕开了: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日,局长又来催了,说那东西必须转移,日本人己经查到天津了。” 

 “七月十一日,淑敏说 basement 的墙不对劲,敲着是空的。” 

 “七月十二日,挖开了,里面有个石台,刻着看不懂的符号。局长说就放这儿,用‘老法子’镇着。” 

 “七月十三日,火是我放的,不能让日本人拿走……他们来了,我听见脚步声了……” 

 日记到这儿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被墨团糊住,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吴迪翻到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着“祭坛”“入口”“机关”,机关的位置画着个小小的鸟形符号,旁边写着“血启”两个字。 

 “是张庆山的日记。”吴迪捏着纸条的边缘,纸脆得像饼干,“他把东西藏在石室的石台下,用‘血启’的机关锁着,然后放火烧了电报局,假装东西被抢走了。” 

 瘦猴突然吸了口凉气:“血启……该不会是要用人血吧?” 

 吴迪没应声,目光落在日记里“basement”这个词上——民国时的电报局员工能写英文不奇怪,但特意用小写,像是在强调什么。他突然想起昨晚的石室,香灰铺得那么厚,却在石台正前方留着块干净的地方,大小刚好能站一个人,地面的青石板颜色比别处深,像是常年被什么东西浸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