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惊涛屿·浪岸相生

惊涛屿的海是“双生”的:近岸处是岛族的“定波湾”,湾里的浪被礁石劈成碎玉,带着木桨的清腥;远海处是鲛族的“洄澜境”,境里的浪卷着珊瑚的虹光,裹着尾鳍的咸涩。潮涨时,湾与境的浪头撞在“分水礁”上,总发出“轰”的响——这是岛族与鲛族分治的界,礁石上嵌着断裂的渔叉,礁缝里卡着破碎的珊瑚刃,连岸边的界碑,都是一半刻着岛族的船纹,一半雕着鲛族的鳞纹,碑底压着块老船板,板的木心浸着海水,竟长出半株海草,根在木里,叶在水中。

吴仙踏上惊涛屿时,正赶上两族的“潮市”。

礁岸两边,岛族的渔船挨着鲛族的贝筏:渔娘把晒好的墨鱼干抛给浮在水面的鲛女,说“掺着海藻煮,暖身子”;鲛男将穿成串的夜光贝扔给岸边的岛汉,说“串成网坠,渔网沉得快”。但没人敢越过礁顶的“分水线”——前日有个岛童捡了只冲上岸的鲛族“唤潮螺”,吹得急了,竟引来翻江倒海的巨浪,淹了半片晒鱼场;鲛族的幼崽偷摸上岛采“陆苔”,被岛族的猎海犬追得慌了神,撞断了珊瑚林的主枝,便传起“岸上人粗,海里族烈”的话。

“这里的‘防’,是‘怕’的茧。”疑丝的声音混在涛声里,“但你看那处‘废港’。”

吴仙望去,礁湾西侧有座烂码头,原是两族合建的“通海栈”,如今栈桩被浪蛀得只剩半截,露出的木茬上还缠着鲛族的珍珠线;栈板被日晒得卷了边,缝隙里卡着岛族的桐油布。码头边,岛族的老舵手正对着艘破船叹气——船是鲛族用千年珊瑚胶补的,原该不怕浪,可他摇了三日,船总在分水线处打转,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对面的礁石上,鲛族的老珠母正对着片枯珊瑚发愁——珊瑚是岛族用陆泥滋养的,原该年年开花,可她守了三月,枝头只结出涩珠,像失了生气的泪。

“这是‘隔’的茧。”吴仙走到烂码头前,见船底的珊瑚胶凝着层白霜——是舵手的“惧”:怕越线触怒鲛族,摇桨时总往回带力;枯珊瑚的根须缠着圈死藻——是珠母的“怨”:记着岛族曾用带盐的沙埋过珊瑚根,施肥时总不敢多添陆泥。

他指尖的共在环贴着船板与珊瑚转了圈,环光里浮出两段影:一段是舵手的父亲,曾驾着鲛族补的船,闯过“鬼风礁”,带回满船救命的药材,鲛族用那些药材救了染病的幼崽;一段是珠母的祖母,曾用岛族滋养的珊瑚,搭成“避鲨阵”,护住了遇风暴的岛族渔船,岛族用渔获帮鲛族修补了被洋流冲毁的贝屋——原来他们的“防”,早被祖辈的“托”缠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