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笺痕·竹墨声(第2页)

 吴仙往纸墟深处望,竹缸角落泡着束没霉透的旧竹丝,丝上还沾着点没滤尽的纸浆——是被缸后的老藤挡着,没被日头晒枯。他从袖袋摸出陶片排,往笺板没尘透的边晃了晃——陶片带着老窑的温气,映在板上竟“窸窣”地颤了颤,暖痕顺着板缝往下渗,渗到“竹”字的撇画时,板缝里的尘粒竟松了松,露出点极弱的白光,像竹浆里刚凝的柔色。

 “你听。”吴仙忽然按住笺板角。老叟停了手,竟听见笺板下传来“微哑”的轻响,是那缩在残笺下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尘粒散了点,往陶片晃过的暖痕凑了凑。他想起老丈给的釉土,捏着往笺板上轻撒——土痕漫过板面,带着的温气浸着板缝,撒过的地方竟润了些,板上的白痕更宽了,“竹”字的白光漫开,顺着笺板往下淌,滴在残笺上时,笺上的干墨竟淡了淡。

 “得让它摸着竹墨气才行。”吴仙捡起半支旧笔,往竹缸的旧竹丝上蹭了蹭——笔上沾着竹丝的湿气,他捏着笔往笺板边的字痕上划,旧笔挨着“笺”字的残痕时,笔上的墨渣顺着板面往下落,落在板上竟不僵,像层薄墨晕着板缝,把冷气挡了挡。

 他握着旧笔往笺板上轻点:“‘笺’,从竹,从戋,竹者,柔之质也;戋者,细之象也——竹捣浆,浆成纸,纸承墨,字才不枯。”点得越轻,板面越亮,“竹”字的白光突然往板下伸,像在找“戋”旁的影,陶片的暖痕跟着往笺板下钻,钻到尘粒深处时,竟拽出团米黄的影——正是“戋”旁的字灵,被残笺压得久了,影都发脆,一碰着“竹”字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叟突然往纸墟后跑——竹缸边藏着个没干透的旧砚台,砚上刻着“墨”字,是当年他抄笺时用的老端砚。他捧着砚台的残边跑回来,往笺板边一搁:“墨跟笺是伴!当年砚台研,‘墨’字的气能顺着竹浆往笺板上淌!”砚台残边刚挨着笺板,“笺”字突然亮透了,“戋”旁和“竹”字合在一块儿,白光裹着润往周围淌——裂了的案角竟自己拢了拢碎木,半支旧笔往案心滚;老纸墟的尘晃了晃,露出底下的竹帘,帘上刻的“抄”字也透了点光,像刚被竹浆浸过似的眨了眨眼。

 风从纸墟后吹过来,卷着墨香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溪埂下窜过来几只小松鼠,是老叟常喂的鼠崽,刚从新坊那边的竹林跑回来,爪里叼着新咬的竹枝,见笺板亮了都停住脚:“爷!那字在板上发光呢!跟你说的老早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