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镜阁·清辉韵

循着钟祠深处的淡金带再走一日,脚下的青灰苔渐渐换作墨玉砖,风里的铜香散了,漫开古镜的清辉气——不是新镜的亮刺,是老镜浸了千年月的柔冷,落在肩头像披了层薄云的霜,抬手一触,指尖能触到霜里藏的润,比老钟的清少了三分涩劲。吴仙握着念归幡走到阁前时,幡尖突然往窗缝里探——阁内飘着淡银的雾,雾里裹的镜尘带着点极轻的晃,是阁中老铜镜在风里颤,光韵发暗,像被云遮的月轮,映不出半分清亮。

 阁前的墨玉砖上卧着块半斜的铜镜架,架身雕着“镜”字纹,纹缝嵌着细尘粒,不是檐上的灰,是镜气僵了的滞——架腿断了一根,断口处沾着点镜锈,像结了层银壳,风一吹,锈就往下掉,露出底下更深的木色,连“镜”字的撇画都蒙着层尘。

 “别碰那架。”阁边的老镜廊后转出个老镜人,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麂皮布,布角还沾着点没褪的镜尘。他手背爬着擦镜磨架的茧,指缝里嵌着淡银的尘痕,往老铜镜边挪了两步:“这阁冷透啦,‘镜’字的气脉断了十二年,字灵缩在镜心的裂里,碰一下架,尘就落得更凶,连最后点辉都留不住。”

 吴仙蹲到老镜架旁,指尖刚挨着木架——凉得像浸了月泉,却比砖面多了点柔,是老镜没散尽的清辉气。念归幡贴着镜架晃了晃,幡面映出团银白的影:是“镜”字灵蜷在镜心的裂痕里,影边绕着淡银的雾,像被尘粒压着,动一下都带起串细碎的银屑,连“钟”字钟锈的暖都透不进,只剩团蔫生生的虚影,碰着幡边就往回缩。

 他摸出袖袋里的木盒,倒出点钟边钟锈往镜架撒——钟锈带着老钟的清越气,刚挨着尘粒就洇了点淡金痕,镜架上的尘竟簌簌退了些,“镜”字的断纹颤了颤,露出点极淡的银白,像老镜刚映出的月辉。

 “早年可不是这样。”老镜人把麂皮布往阁沿一搭,“我年轻时守镜,这镜总浮着月华光。那会儿满阁的镜坯码得齐整,麂皮一擦,‘镜’字的气能顺着雕纹往镜上爬,连镜缘刻的‘云’字都跟着活——人往镜上刻云时,‘镜’字的气能沾着银辉往人衣襟钻,摸镜坯时,指尖还留着辉里柔呢。”

 他指了指阁深处的旧磨镜台:“后来磨镜的迁去新馆,砂轮磨得比麂皮快百倍。磨镜的都往新馆那边去,老镜阁就冷了。尘粒一年比一年厚,先埋住了磨镜台,再浸裂了老铜镜,最后连老擦镜布都脆了——老磨镜人秋里来过,蹲在老镜架边看了半晌,说字灵让尘雾困着了,得用‘活辉’引,可老镜阁的墨玉砖早冻得绷了缝,哪来的活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