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罪替死(第2页)
钱良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僵硬地挂在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张希安抬手止住了。
张希安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紧紧地锁住了陈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和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张罗……七八天前找到我,说有笔快钱挣。”陈忠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缓缓地靠着身后那棵歪脖子老树,身体像失去支撑一样慢慢滑坐下去。
他的粗布裤腿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立刻被湿泥沾满,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就好像这些泥土与他毫无关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沉浸在对生活的无奈和绝望之中。
陈忠的手伸进怀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摸出半块干硬的炊饼。这半块炊饼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表面布满了裂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发霉。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显然是长时间没有清洗过。
看着这半块炊饼,陈忠的眼神充满了苦涩和无奈。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一开始没敢应啊……家里……唉,早就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都快成奢望了。”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他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茫然:“我爹去得早,家里穷得叮当响。我是入赘到陈家的,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娃,总算是有了点念想,有了香火。可老天爷不长眼啊,好日子刚过了几年,家里就败落了。为了还债,能卖的全卖了……刚喘口气,我那苦命的婆娘又病倒了,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最后一点积蓄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俩娃,大的才六岁,小的还在吃奶,天天哭着喊饿……”他声音哽咽,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树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钱良在一旁听得直叹气,想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眼神里满是同情。
“张罗许了我一百两银子。”陈忠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神却突然有了一丝光亮,“他说事成之后,剩下的四十两会给我婆娘送去。我当时……我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了。张罗那滑头,早看出我心动了,当场就给了我六十两。他说案子的底细都跟我讲了,只要我咬死了是自己干的,就能蒙混过关。银子也就到手了。”
张希安静静听着,手指在冰冷的铁尺上轻轻叩击,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不识字,他就画了图样给我看。”陈忠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腰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团。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小心翼翼,仿佛这个小纸团是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陈忠慢慢地将纸团展开,纸团因为被揉成一团而变得有些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破裂。但他还是很小心地将它展开,生怕弄坏了上面的图案。
终于,纸团完全展开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用炭笔画的简单图样。画面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几间瓦舍和一条小路,虽然画得并不精致,但大致的布局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他说田家的布局大抵就是这样,要我记清楚。”陈忠指着图样上的瓦舍和小路,向我解释道,“如果实在记不住,就说天黑没细看。”
他的手指又指向不远处那片黑影憧憧的灌木,继续说道:“我问他,为啥偏偏是我?他说……”陈忠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说我这张脸,一看就是个恶人,官府的人见了,也只会觉得是我狗急跳墙,没人会怀疑是受人指使。”
“那你为何现在又要说这些?”张希安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陈忠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而凄惨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被生活的重负压垮了一般。他的眼角皱纹因为这一笑而深深地挤作一团,原本就沧桑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