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尽(第3页)

百官错愕,临瑜的震惊亦是达到顶峰,谁也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殷明安看向谢温眠,颦眉道:“怕是不妥,百越虽折一翼,但实力仍是不容小觑,百越三大营栖于山林,地势错乱复杂,且常年瘴气弥漫,贸然进攻,我军怕是会损失惨重。”

“一日不成,便一月、一年,百越已呈前所未有的羸弱之势,收复大计断然不可一拖再拖,”谢温眠侧目望向临瑜,“莫非侯爷,从未想过收复百越一事吗?”

临瑜攥紧拳头——他当然想过!但是收复又岂是说说那么简单?

临瑜忽然想起巫清子昨日说的,临家近日恐有一难。

这可真他娘的是个大难。

“相国所言深得朕心,”启明帝终于开口道,他放下揉额的手,身子往前倾了倾,“临瑜,你可愿担此重任?”

临瑜死死咬住牙根,隔了半顷,顿首道:“臣领命!”

“好,好!”启明帝大笑几声,这几声仿佛冲散了他眼底的阴婺,他冲旁边招招手,“来啊,给南交侯呈壮行酒!”

一名太监手脚麻利地端来一碗酒,碎步走到临瑜跟前,双手呈上,尖着嗓子道:“侯爷请。”

临瑜捏着碗壁,心中冷笑,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我答应呢。

坐在最高处那人又道:“荡尽宵小,收复山河!”

金銮殿在这一声后骤然宁静。

“荡尽宵小,收复山河。”临瑜将酒一饮而尽,狠狠将碗摔到地上。

“啪!”

杵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挨到石壁才停下来。

“干嘛啊,不想收拾了就扔东西,谁教你的?”临怜扭过头道。

临羡有点纳闷地看看自己的手,捏了捏,说:“没扔,我哪敢扔东西。”

“没你不敢的事儿,收拾完了就出去,站这儿挡我光了。”

“我得是什么体型才能挡着光。”临羡嘴上说着,但还是走出了门,往外看去,发现压根什么都看不见,他脚一蹬地,轻飘飘地掠上屋檐,盘腿而坐。

眼下满是沥青的瓦房和纵横交错的街道,和煦的日光给这片青色叠加上琉璃似的金黄,积水反射着耀光显得更加灿烂炙热。

又看了一会儿,视野之间闯进一匹黑色的马,马背上骑着他英俊潇洒的哥。

临羡扬起眉,吹了一声响亮的哨。

临瑜很快回了一声同样响亮的。

“天都亮了,你俩这会儿打鸣是不是有点儿晚了?”临怜从屋里走出来,提了一个包,摸着里面的东西,她顿了顿,“你之前说弈公子可能知道你易容的事儿了,真的假的啊?”

临羡目光转向远处的一抹苍绿,因为隔得远,看上去已经有些偏黑了:“我能拿这事儿骗你吗?真的。”

“我就这么确认一下,”临怜拧起眉,又舒展开,“弈公子不是多嘴多舌之人,此事让他知道了,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临羡没说认不认同这话,只说:“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入仕的。”

临怜说:“他本人不是不愿吗?”

若是渔人眷恋桃花源而不肯重新入世,他的结局会是如何?

临羡脑海里乍现过这句话,半晌,慢慢地说:“是吗。”

“我想过他入仕的可能,所以说对我们未尝不是好事。”临怜揉了揉鼻梁。

临羡有些讶异:“你倒是很相信他?”

“信与不信无关紧要,但起码他屡次帮咱们是事实,”临怜仰头跟他说了半天话,仰得脖子疼,“你要不要去云衔观给人家道个别啊?这一回南交,不知道多久才能见着了。”

临羡斩钉截铁道:“不去。”

“没人性。”临怜短暂地评价道,听见候府门开了,冲外头招招手,又回头对临羡说,“真不去?明儿可就走了。”

“今天走。”临瑜走进来,晃了晃手里的诏书,颇有点急不可耐的意思。

“那就走,”临羡跳下房檐,拍了拍沾灰的手,“现在指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人家跟我无冤无仇,我给他添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