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珏

双珏

吱呀。

巫清子扒在门口,把殷明道挡了个死紧,自己探了个脑袋进来。

弈暮予收拾着棋盘,侧过头,对他笑笑:“寻宁前辈。”

“下完了?谁赢啊?”巫清子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殷明道跟着走进屋,哈哈道:“老师,您这话叫弈小友和如昭都不好答啊。”

“哼哼,不说我也知道,”巫清子摸摸胡须,一屁股坐在弈暮予身边的地板上,弈暮予要给他让蒲垫,他一把将人拦住,“不要不要,人老了,坐硬的对身体好。”

殷明道看着弈暮予将棋盘和棋罐逐一收好,有点遗憾地说:“弈小友还未与我对上一局。”

“暮予不休息的?”巫清子瞥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撸袖子,往桌上拍了拍,“我可是听说了,你之前来找暮予一来就来半宿,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怎么,不吃饭不歇息,殿下您这是要飞升成神呐?你要飞升你自己去,别让暮予也这样。”

巫清子在前朝就因着一张嘴走到高位,随着年龄增长,嘴皮子越来越利索,殷明道招架不住,叹着气笑道:“寻醒给您说的吧?亏我每次还记得给他带零嘴,下一回他的那份可要没了,说来也怪我,每每与弈小友说话我就记不着时间,还望弈小友多多见谅啊。”

弈暮予对他温煦一笑:“殿下言重了。”

弈暮予虽没有多言,但殷明道敏锐地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略有变化,太子心中暗喜,十分庆幸自己同意了傅黎要与对方单独说话的请求。

殷明道正要开口,傅黎忽然出声道:“殿下,宫中尚有事务,不若改日再与弈公子相约一弈?”

殷明道一愣,心中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很快就点点头:“也好,想来今日弈小友和如昭都乏了,老师、弈小友,那我与如昭便告辞了。”

弈暮予轻瞥过傅黎,旋即对二人各自一礼,温声道:“殿下、傅大人,慢行。”

走了两个人,厢房顿时空了不少,巫清子惬意地躺在地板上,挠了挠肚皮:“还是人少点儿清静啊,方才寻觉和寻醒想来你这儿,被我给拦了,待会再让他俩来,吵吵得我耳朵疼。”

“您在这里休息,我一会儿去寻他们便好,”弈暮予笑了笑,从桌案底下取出那份给傅黎看的信件,双手呈给巫清子,“前辈,此物还与您。”

巫清子扫了一眼,说:“不过是个信封嘛,你拿着就是了,派上用场了?”

弈暮予的视线移到信封上,唇边微擡:“是。”

傅黎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对他人坦露心扉,更妄论彻底放下戒备。

与其让他戒备来戒备去,倒不如自己留下一个不确定性,让他尽可能把视线聚焦在那一个点上。

巫清子瞅了瞅信上的字迹,说:“这信应该是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写的,跟他现在的字迹多少有些不一样。”

弈暮予颔首。

人的字迹会发生变化,但习惯却难以矫正,傅黎任职于翰林院,辨别字迹是他的强项,对于殷明安的字迹他定然了熟于心,然而既然是劲敌之间的较量,殷明安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依照殷明安的性子,弈暮予断定他不会任由旁人揣摩,他极有可能将自己的字迹捣鼓得千变万化,让人难以分辨。

所以傅黎见到这封信上的字迹时,要想第一时间辨别出真假,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找殷明安的习惯,比如他可能习惯于在最后一笔稍稍上挑,又比如他可能习惯于在写一竖时头重脚轻。

弈暮予一点一点摩挲过上面的字迹,微微一笑,他赌对了。

“哎——”巫清子复而闭上眼,长叹一声。

弈暮予看向他:“前辈?”

“临家的事儿……”巫清子咂了一下嘴,睁开眼睛,手在身上胡乱抓了抓,像是不知道从何开口,索性换了个话茬,“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