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诡婿清风细雨明天

第39章 真相渐显

晨雾漫进偏院时,林婶的竹篮先撞开了密室的木门。

 

竹篮里的粗陶碗腾着热气,在晨雾里洇出一团白汽。

 

她惯常挂在嘴角的笑还没展开,便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阿七直挺挺躺在青石板上,脖颈缠着带血的布帛,半边脸浸在未干的血渍里,像块泡在酱缸里的腌肉。

 

\"啪嗒\"一声。

 

陶碗砸在地上,桂圆汤溅湿了林婶的蓝布裙角。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石桌沿上,指节攥得发白:\"三...三小姐?\"

 

苏昭从阴影里走出来,指尖还沾着阿七舌下蛊虫的青汁。

 

她想去扶林婶,又想起自己手上的血污,便停在半步外:\"奶娘,他是方砚舟安在府里的暗桩。\"

 

林婶的喉头动了动,目光扫过阿七扭曲的手指——那根手指还保持着指向老井的姿势。

 

她突然蹲下身,用袖口去擦地上的汤渍,动作急得发颤:\"我就说这小子昨儿个打更时总往偏院溜...前日我熬雪梨膏,他还说'老井的水甜'...\"

 

裴砚从密室最里侧转出来,靴底碾过阿七摔碎的金疮药粉。

 

他盯着林婶颤抖的后背,放轻了声音:\"奶娘,他中了蛊,活不过子时。

 

但...\"他顿了顿,\"我们需要他的尸体当引子。\"

 

林婶突然抬头,眼角泛着红:\"引什么子?\"

 

\"引其他暗桩现身。\"裴砚蹲下来,与她平视,\"方砚舟在苏府埋了不止一条线。

 

阿七死得蹊跷,他们会来查。\"他指了指阿七舌下的青虫尸体,\"蛊虫反噬的痕迹太明显,他们若发现尸体被动过,反而会警觉。\"

 

林婶的手停在汤渍上。

 

她盯着阿七扭曲的脸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替他合上眼皮:\"我守着。\"她的声音哑得像旧风箱,\"从前你娘生昭儿时血崩,我在产房守了三天三夜;如今这孩子...我也守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苏昭眼眶一热,蹲下来握住林婶的手。

 

那双手掌纹里还沾着今早揉面的面粉,暖得烫人:\"奶娘,我和裴郎去厨房,您...您若害怕就唤我们。\"

 

林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怕啥?

 

当年在后院杀鸡,血溅得我满脸都是,你爹还笑我像唱大戏的花脸。\"她拍了拍苏昭手背,\"快去吧,灶上的粥要溢了。\"

 

厨房的木锅盖\"噗\"地跳起,白汽裹着米香漫出来。

 

苏昭搅着粥锅,看林婶往笼屉里码包子,竹篾蒸笼在她手下轻得像片叶子。

 

\"裴郎的手还疼么?\"林婶突然问。

 

苏昭的木勺顿了顿。

 

昨夜裴砚为逼问阿七,用左手硬接了蛊虫的毒,指腹的血泡破了又结,结了又破:\"他总说不疼。\"她低头看自己掌心——那是今早替裴砚擦药时,他偷偷攥住的,\"可我摸得到他半夜翻来覆去,床板吱呀响。\"

 

林婶往包子褶里塞了把腌菜,力道重得几乎捏碎面皮:\"那孩子...十年前被你爹捡回来时,浑身都是冻疮,缩在柴房里像只冻僵的猫。\"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给他送过姜茶,他喝到一半突然哭,说'婶子,这比我娘熬的还烫'。\"

 

苏昭的鼻尖发酸。

 

她想起昨夜裴砚蹲在阿七尸体旁,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被风吹皱的墙。

 

他说\"方砚舟要解蚀日之秘\"时,喉结动得厉害,像在吞咽什么极苦的东西。

 

\"昭儿?\"林婶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苏昭吸了吸鼻子,把蒸笼往灶上挪了挪:\"奶娘,等这事了了...我想和裴郎去城外看看。\"她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他说镇灵碑外的野菊,比府里的香。\"

 

林婶的手突然抖了抖,腌菜撒了一地。

 

她蹲下身去捡,背影像张被揉皱的纸:\"好,等...等那时候。\"

 

日头爬到正顶时,裴砚在密室门楣上贴了张黄符。

 

符纸边缘用鸡血画了圈,在风里簌簌作响。

 

\"这是问魂宗的锁魂符。\"他摸着符纸,指腹蹭过凸起的血痕,\"阿七的魂魄被蛊虫啃得只剩半片,但若有暗桩来探,符纸会烧出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