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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在渊脸色也不大好看,两人夹辅着孟启元,不教他暴露在弩炮射程中。将他们送到叩门石边,孟启元才拱手道:“人都道乌角巾秦舵主乃是乱世英雄,在下今日方肯置信。”秦在渊朗声大笑,青玉扇坠在掌心抛了抛,掷给孟启元:“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日后玄刀门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我的子孙见物如见人。”孟启元无物可送,望着身后侍从,声音低沉而有力:“往后我门中弟子,不得伤秦氏一人,违者可共逐之。”秦在渊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声陡收,眸中寒光一闪:“玄刀可敌天下武器,不知是否敌得过自己?”这句话音量甚轻,只有阮钺和孟启元两人听到。阮钺一怔,有个念头闪过,苦于抓不住,孟启元已躬身谢客:“我会记得。后会有期。”
舟船隐没在岛周迷雾中,秦在渊这才转向陶荏,似嘲非嘲地打了个揖:“陶舵主,幸会啊,真是见面不如闻名。”阮钺看见,陶荏脸上的恭谦似干裂的石膏,很费力才压下抽动的嘴角:“龙泉兄真会说笑,往常学生忙于荆扬两州庶务,不及去拜会各位哥哥。”他向阮钺致礼,阮钺在他身上嗅到一种很不喜欢的气味,略一偏身,让开了这一礼。陶荏自然地抖了抖袖子,又正了正衣冠,若无其事对手下人道:“昨夜学生在听雨轩侯了一宿,二位不来,教学生好不悬心!既是平安归来,空劳动你们,下去领赏罢。”数千白衣弟子听闻不送命还有赏钱,无不窃喜,齐刷刷地叩膝,和芦苇倒伏相似。
他上前一步,凑着秦在渊耳根,不知小声嘀咕了什么,秦在渊面色瞬息改变,脱口而出:“不可能!”陶荏看阮钺指挥炮兵撤退,眼还望着这方,明显很感兴趣,于是给了下人一个暗号,便有小校捧着两张洒金红缎蜡笺,擡头祝辞俱全,邀他们去寒舍小叙。他诡秘地一笑,看秦在渊烦躁地抓着头发,踢踏着走了一圈,便知这事十有九成。果然,他还没发话,阮钺抢先道:“既是陶舵主相请,都是一家兄弟,说不得,我们要去叨扰一顿了!可别又来些文绉绉的酒令!”
“这个自然。”他回阮钺话时,鹰眼一直钉在秦在渊脸上。他看上去从未有过的苦恼,并拢双手,抵着下颌,眼中情绪几变,末了,浸入深不见底的浓黑,像是死去万年的星星:“好罢。我便见见你的本事!”陶荏亲热又不落谄媚地道:“此乃学生之幸!”